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问,而是静待她继续说。
“本宫只能保证他们的命门时时刻刻都握在本宫手里,若他们忠于本宫,当然很好,可若他们生了二心,本宫便拿他们家眷相逼,逼他们交出权力,到时,本宫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换自己人上去”
墨玖安的目光始终平落远方,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话,而容长洲定定地望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墨玖安察觉到容长洲的视线,余光一瞥,“怎么?容御史是第一天认识本宫吗?”
容长洲却淡淡一笑,语气平静温和:“所以,我对公主而言,依旧是牵制北书的软肋”
墨玖安也轻扬唇角,实话实说:“不再是了,本宫不再需要用你威胁他了”
“因为北书动了心?”
“不”,墨玖安转身面向容长洲,认真道:“因为我们是同盟”
容长洲当然明白墨玖安的意思,可不知为何,他还是明知故问:“公主收揽的将领和寒士呢?”
“是帮手,是手段”
“所以他们背叛的结果是...”
“死”
墨玖安答的干脆,声音带着寒冬的丝丝凉意。
“那他们的亲人呢?”
“不知者无罪,即便知道,只要他们安分,本宫并不会殃及”
“若他们也存了二心,或者想复仇呢?”
容长洲并没有转移视线,而是就那般直直望着墨玖安,静待她的答案。
而三步之外,墨玖安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主动垂眸结束对视,缓缓转身面向无名冢。
隐约地,容长洲仿佛在她眼底瞧见了一闪而过的冷冽:“一个不留”
万里荒寒,冰封大地。
山上的树木早已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山上的风刮的肆意,吹过枯枝发出一阵如泣如诉的声音,仿佛是在为这无名冢哀鸣。
容长洲却一动不动,目光定刻在她侧颜。
墨玖安不想说谎,也根本不屑于虚与委蛇。
她不会装模作样地立牌坊,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圣人。
做帝王者,可有雷霆手段,狠毒心肠,但绝不能有小人行径,更不能虚伪,既想不留后患,又要清白名声。
墨玖安了解容长洲,也知道容长洲想听什么样的答案,只可惜,她给不了他想要的。
察觉到容长洲的视线,墨玖安听似随意地提及容氏之事:“容御史应该是下一任家主吧,打算什么时候接手家族令?”
容长洲如何能听不出墨玖安的言外之意,他微微皱眉,垂下目光呢喃自语:“是该接任了...”
容长洲需要提前立规矩,以免未来族中有人出现问题,祸及全族。
正当他思考如何在不表明立场的前提下管控整个容氏家族时,耳边传来墨玖安森冷的声音。
“容长洲,本宫不是菩萨”
容长洲眉心微动,略显茫然地抬眸。
看到她皱着眉,容长洲才发觉,原来是让她误会了。
容长洲勾唇一笑,面上重新浮上几分悠然散漫。
“公主觉得什么才是权力的基础?”
容长洲说着,双手负在身后,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墨玖安斜眼一瞥,自以为看透了他,自信地说出了答案:“你想说民心?”
“我想说暴力”
容长洲的答案令墨玖安感到意外。
墨玖安以为容长洲是固执的谏臣,说话做事不顾场合,不顾后果。
为民之心固然可贵,可他有时过分执拗,不懂变通。
就像二人第一次见面时,容长洲就以一副正气凛然的姿态和她犟嘴。
而今他的这一番话着实出乎墨玖安的预料。
墨玖安转身看向他,颇感有趣:“没想到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
容长洲微微一笑,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继续说道:“谁的拳头硬,谁就有权力制定规则,不过,拳头也要看对准谁,这才是关键,对剥削阶级,不可手软”
“剥削阶级?”墨玖安问。
“包括士族豪绅,地主恶霸,贪官墨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