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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长洲顿了顿,犹豫片晌后,直视她眼眸道:“还有皇室”
“大胆!”
伴随着沐辞的呵斥,“铿锵”一声,一抹冰凉的触感自容长洲的脖颈传来。
沐辞不知道所谓的剥削阶级到底剥削了什么,可容长洲胆敢把皇室与士族豪绅,地主恶霸,贪官墨吏放在一起说,就凭这个,他都是死罪。
如此境地,容长洲不仅面不改色,甚至笑意渐盛,依旧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他瞥了眼自己脖子上的利剑,再徐徐抬眸看向墨玖安。
在这一刻,墨玖安从容长洲身上看到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容长洲淡定从容的模样,还有眉宇间的那一缕自信与桀骜,不得不说还真是像极了容北书。
不愧是亲兄弟。
可不同的是,容长洲更加张扬且散漫不羁,而容北书则更加内敛且暗藏危险。
墨玖安一瞬不瞬地瞅着容长洲,吩咐沐辞:“退下”
“公主”
“退下!”
沐辞虽心中不解,可也只能暗自吞下,和悦焉一起退回了马车边。
五丈之内,只剩下墨玖安和容长洲两个人。
墨玖安向他走近了一步。
容长洲身形高挑,毕竟是同一个爹生的,容长洲和容北书虽相貌不同,可身高体型都差不太多。
距离近了之后,墨玖安只能微微仰头,目光紧紧锁着容长洲。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令容长洲捉摸不透。
随着她逼近,容长洲掌心微紧,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
今日的她妆容素雅,发髻随意地盘起,仅点缀着几支头饰。
耳边的几缕发丝柔顺地垂落下来,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多出了几分随性和柔美。
可墨玖安总是这般神奇,即便不施粉黛,不点花钿,不着凤袍,顶着这般淡雅的妆容,她眉宇间却依旧能逼出不可违逆的气势来。
“继续说”墨玖安命令道。
容长洲呼吸微滞,边走边说,不露痕迹地拉开了距离。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少数人的努力而跳跃到下一个阶段,若生产力没有重大发展,社会形态就不会改变,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能做的十分有限,就是辅佐一个更有良心的剥削者,既然剥削不可避免,那便只能寄希望于一个明主,尽量少剥削一点,最好还可以与民共利”
墨玖安安静地听着,视线一直跟随容长洲。
容长洲自顾自地说完,再抬眸观察墨玖安的反应时,却见她神色平静,好似并没有因他的话而感到冒犯。
容长洲本已经做好面对墨玖安怒火的心理准备,眼下他积攒的所有情绪最终转变成了满满的疑惑:“公主不生气?”
墨玖安一侧唇角微勾,转走目光悠悠开口:“我理解你的意思,世道非我一人所能扭转,所谓天道既是规律,逆天而行,便是打破这个规律...”
说及此,墨玖安停顿了一下,眉宇间多出了几分坚韧。
“可我想试试”,她转头看向容长洲,“权力的基础是暴力,但并非加诸百姓,百姓不在乎谁是天子,其所重者,有地可耕,秋收足以过冬,无天灾人祸,百姓所求为安居乐业,平安度日而已”
容长洲的心顿时掀起了波澜,他主动走向墨玖安,有些激动道:“可自古以来,这种最基本的需求都无法实现,农民在夹缝中求生存,被地主剥削,被官僚剥削,如果国库虚空,上位者首先想的就是增加赋税,搜刮农民仅有的那一点铜钱,恨不得割肉抽血,啃食干净。其实他们最应该做的,就是拿贪官下刀,拿地主下刀,一个贪官家里搜出来的钱,足够一个地区一年的赋税了”
“所以父皇就是这么做的”
“是啊,一举两得,不仅削弱世家的力量,还充盈了国库,新的一批进士就要来了,刚好可以填补空缺”
墨玖安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微滞,缓缓转身面向无名冢,“但是牺牲了一百三十条无辜的性命,不只是无辜,更是一群可怜人”
听到她的话,容长洲的心口微微一紧,再开口时,嗓音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所以公主来这里?”
墨玖安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容长洲则静静地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