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熹光微亮,起了一层大雾。
老旧的弄堂里,传出一阵阵的嘈杂声。床头的闹钟叮铃铃的响起,扰乱了一清早的安宁。
秋盼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从温暖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按掉闹钟,又迅速把手缩回,在被子里辗转反侧了几下,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穿好衣服下床。
她拉开窗帘,透过斑驳的防盗窗向外看——整座弄堂被雾霭笼罩,朦胧的看不真切,空气里带着刺骨的寒意,一呼一吸之间都冷的生疼。
已经有行人低头穿过弄堂,身影逐渐隐没在雾霾里,直至看不见秋盼才堪堪收回视线。
对面的中年妇女又开始一清早的河东狮吼,言语尖锐急措的催促她儿子快点起床,还夹杂着碎碎咧咧的骂人词句,刺耳至极。
秋盼走去客厅,隔壁房间的门已经敞开,继父已经早起出去上班,妈妈还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在睡觉。
她踮起脚尖轻轻地走进浴室洗漱,然后去厨房给妈妈煮杂粮粥。等做完一切,才拿出冰箱里的吐司随意的吃了几口,又囫囵吞下一杯牛奶。
冰凉的液体缓缓滑过喉头,刺得她浑身一哆嗦,连牙齿也忍不住打颤。
吃完以后拿好书包,轻轻地将门带上,生怕扰了妈妈睡觉的安宁。
近日天气急骤转凉,还来不及回味秋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枝桠上就已经光秃秃,空气里全是刺骨的寒意,又湿又冷,像下刀子般刮的人脸颊生疼,刺得人皮肤欲裂。
凛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刮过来,像是要钻进骨子里,秋盼觉得身上的暖意正在被寒气一点点的侵蚀,露在袖口外的指尖已经冰凉,雾气徐徐靠近又倏然而逝。
站台赶早去上学上班的人都是同一种冰冷厌倦的神情。
秋盼半眯着眸子懒洋洋地看着从雾霭中穿透而来的6路车,动了动已经僵硬的手指,连忙把校服套在卫衣外面,挤着行人上了车。
今天是周一,校门口有学生会的人在检查仪容仪表,秋盼被一个高三学年的学姐拦住:“这位同学,你的胸牌呢?”
秋盼一愣,下意识的往校服领口下望,空空如也。
连忙脱下书包翻找,里里外外全找遍了,也没看到那张四四方方扎手心的小牌子,心下不由得懊恼了一阵,想起昨晚洗完澡把校服外套扔洗衣机里,胸牌就别在那件外套上,还没来得及晾衣服她就困得睡着了,今天换了另一件校服外套,早上走的匆忙,压根忘了这一茬。
高年级学姐看她忙活了半天也没找着,心下便明了,尖着嗓子问:“你几年几班的,叫什么名字?”
完蛋了,秋盼心想。
这几分班分一扣下去,班主任郭丽还不知道要怎么对她,那女人,可是冠有血腥玛丽的称号……
“我……”
“学姐。”
秋盼想说的话忽然被人打断,硬生生的卡在嗓子里,目光下意识的寻去声音源头。
只见对面走过来一个少年,高昂着头,身姿挺拔,中规中矩的穿着校服。碎发柔软的扫在额前。他逆着初晨的光,光影将他整个人一分为二,照亮了他的下半张脸,暗淡的部分间刚好凸起他眉骨间的线条,像是光明中脱胎出壳的具象。
蓝白相间的校服映着红色的霞光微微泛了黄。
秋盼甚至能看清楚他挑的斜斜的眉毛,有些漫不经心,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向她。
秋盼站在原地,挪不开脚。
他的目光轻柔的如同飘不沾地的柳絮一般,痒痒地扫进她的眼睛里。
那一双眼睛沉在微亮中,明明是最单薄的东西,却成了最深的色彩。和他对视的片刻,那痒似乎跟着转去了大脑,令她满身的神经都牵扯了起来。
秋盼只觉得那张脸,似乎像是一团火,烧在了她的心上。
噎得滚烫。
秋盼听见自己强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犹如鼓点,规律却莫名带着急躁,像是跳出胸腔般。
“那边有个男生没穿校服爬墙进来的,你去记过吧,这边我来。”
“啊……哦,好……”学姐看着那张脸,也有些回不过神,胡乱应着。
陆时鸣站在秋盼面前,高出她一个头,阴影落了下来,他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秋盼的错觉,她觉得自己好像在那笑容里看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叫什么?几班的?”
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带着少年独有的清冽,空气里震荡着回音飘在秋盼耳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