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凉的薄荷糖,隐着微微湿意,侵入毛孔透过四肢百骸递到血液,最后抵达心底。
秋盼忽然就红了脸,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秋……盼,高、高二文一。”
陆时鸣拿着笔,在本子上写下几笔,顿了顿,抬起头对她说:“今天就放过你,下次记得带胸牌。”
“嗯?”
少年看着秋盼疑惑的神情,有些忍俊不禁,把手里的本子转向她。
秋盼凝视了一分钟,没有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
少年挑眉微笑,语音微微上翘,带着某种说不出的轻柔:“我知道你是谁,我经常在校园读刊里看到你写的文章,我们班的语文老师是你们的班主任,她经常以你的作文为范本展示,让我们都学着点儿。”
男生笑起来,黑眸黑发,面冠如玉让人移不开眼。那么好看的弧线。
“我是高二理一的,我叫,陆时鸣。”
他咬着尾字,语调散漫又慵懒,带着几分促狭。似乎是毫不介意与对方熟络与否就能伸手帮别人的人。
秋盼慌忙错开视线,而后轻攥衣角,轻颦含笑:“你好……我是秋盼。”
与此同时她内心也开始集聚一种好似遭到了“命运伏击般”的恐慌,并且为自己“不是一个精致的女孩”而深深检讨。
内心戏从“早上出门为什么不在校服里穿一件好看的毛衣……”行进到“明知道脸上干得起皮也不擦面霜……”最后懊恼的发展到“早知道昨晚应该洗头的……”
秋盼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想要拔腿而跑的慌乱。
她忽然意识到,原来世界真的只是一个扁平的圆,所有人不过是在其中不停地绕圈而已。
整颗心莫名就快速地从一个眩晕的温度里降了下来,没有惊慌失措,有的只是一个近似于粘稠的涩。
跨过了十一年的时光再次相遇,他却没有记起她。
秋盼是听过陆时鸣的名字的,而且经常听到。
第一次听到的时间太过久远,模糊了岁月,那不是他亲口所说,而是她从外婆嘴里听到。第二次甚至往后的无数次,她仍然,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名字。
是和她一届的中考状元,每次考试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宝座,前后左右的同桌和各科任老师的嘴里常常提到他。
说起来有些戏剧,她听着那个人的名字长大,高中又在一个学校里,还都是混学霸圈的,她却从未和他正式打过照面。
初三时她忙着备战中考,成堆的试卷和黄冈题库让她焦头烂额,而妈妈正是那时被查出来肝癌晚期,却一直瞒着她。
后来知道了,她一直忧心忡忡,本就不是个热闹的性子,自那件事以后,她越发的沉寂,每天教室家里两点一线,也不怎么参与群体活动,不交友,不八卦。
妈妈因为治病花费了高昂的费用,高二因为想得到更多的奖学金,她果断选择了学文,文理不在一栋楼,见不到面还真不奇怪。
秋盼望着少年的面容,真诚的道谢,殊不知往后十年,甚至是百年冗长到生生世世,所有的纠缠都与他有关。
秋盼无法为其命名,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个少年究竟在生命中占据着怎样的分量。
流光似箭,那年一别甚远,过往帧帧如画。若说重要可他们已十一年没见,她的世界仍在自转并充满了别的景色,可若说不重要,她却又傻到甘愿画地为牢,以自己为坐标徒劳囚禁。
只要遇见,依然足够心动。
只是彼时,你还是你,我仍是我。泾渭分明,两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