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盼回到家,照例先看了妈妈,今天倒是没发烧,精神状态也还不错。
吃过晚饭后秋雯说想要散散步。秋盼一想到她整天百般无聊的躺在床上的确也不太好,于是给她在衣服外面搭了条披肩,牵着她走。
弄堂的过道里,脏而昏暗,堆了好几天的垃圾清洁工人还没来得及收走,传出阵阵腐败味。
她牵着秋雯走出弄堂,一步一步,走得极缓慢。
两人就在路上慢慢的闲逛,周围灯火通明,人来车往。
秋雯出声询问她的近况,目光里充满温柔:“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秋盼笑起来:“挺好。”
“快要期中考试了吧?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盼男脑子里像一摊淤泥,被她的话问得鼓了泡。她点点头:“嗯。”
“准备得怎么样?”
“一般吧。”秋盼回答说。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小孩子拿玩具手枪却突然射出真子弹的惶恐。
她已经不知不觉培养起来谨慎生活的习惯,站在十七岁尾巴上的她已经开始悄悄在心底怀疑,变幻莫测的生活中是有可以摸索出来的规律与谨记。
比如,不要在考试这件事情上妄下断言,不论有没有把握,在旁人问起来的时候都只能低头说着一般吧。
因为一旦回答“准备得不错”时——
如果失败,高傲会被自己的痛苦打败。
如果成功,幸福就不会从炫耀中溜走。
他们这个年纪在审美上往往是蒙昧的,所以更容易引起注意的是成绩。但在尖子生的世界里,也有等级划分,见过的所有“假装自己不努力”的尖子生,内心都有一个最深沉的向往,那就是成为一个有天赋而不需要努力的人。
努力本是可贵的优点,但是在肤浅的年纪里,它是他们伪装天才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当然,想出这些观念或许也可能只是她其实没什么出息,并且坚持把自己的没出息上升到了理论高度而已。
秋雯说:“考试而已,别有压力,你一向都做得很好。”
对于成绩这一方面,秋盼自小到大从未让秋雯操过心,秋雯也不似一般的母亲,给她巨大的压力。
也许是觉得亏欠她,所以在她的事情上,充足给了她能够自己抉择的自由,充分相信她、秋雯永远只是教给她道理,让她明白学习是自己的事情,从而为此努力做好规划,有什么结果都是自己应得并承担的。
秋盼思维中惯有的理性,有一半来自于这位母亲豁达的教育,才能让她一直在并不平坦的路上却走的坚定而从容。
“今天天气还不错。”
秋盼看着夜空轻轻开口。
月朗星稀,几颗星星微微闪烁。风从远处吹来,温温柔柔的倒不觉冷。
C市的空气并不算好,尤其是在马路边散步,全是汽车的尾气,一呼一吸之间都带上了几口浑浊。
秋雯走的累了,秋盼扶着她在长椅上坐下来,她看见女儿手背上的淤青,心疼地拉过她微凉的手:“怎么弄的?”
秋盼把手往回缩了缩:“没事,今天来例假了肚子有点痛,在校医室打了针。”
“冰箱里还有红糖,明天记得带书包里,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
说起来,秋雯自己也是后来才明白这个道理。
在她查出来癌症之前,她是女强人,每天都在忙于工作,几乎没有陪过秋盼,普通的教学老师还有寒假暑假,但她没有,甚至寒暑假的培训班人流量是一年之中的最高峰,课程比平时还多,几乎让人忙得晕头转向。
一边是生活,一边是孩子,如若想给孩子好的,她没得选。
她觉得这一辈子,最为亏欠的,就是秋盼。
秋雯将她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轻轻柔柔的开口:“在学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吗?”
“有啊,我同桌的一个女生。”
秋盼很少和她说这些。
秋雯挑了挑眉,显然很有兴趣,弯了眉眼,温和的说:“说来听听。”
“很热情的一个女孩儿,成绩不是很好,很容易犯迷糊,但很真诚。”
秋雯点头:“交朋友就是要交真诚的,靠物质堆砌起来的一切,总会有垮的一天。”
秋雯又问她:“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儿啊?”
秋盼心头一跳,掩下眼帘:“妈,你在胡说什么呢?”
秋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