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如约而至。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秋盼醒过来,窝在被子里不太想动。梦中变幻冗杂几乎令她失去记忆,她迷蒙着眼睛,看了看闹钟,六点二十,耳边寂寂,今日的小院有些过分的安静。
下床拉开窗帘,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
给妈妈煮好早餐,又倚着门看她睡着的模样看了一会儿,才撑着伞匆匆步行去车站。
雪还在下,黛青色的苍穹下,洋洋洒洒地飘着,将天地渲染成白茫茫的一片。房屋披上素装,伸向远处灰蒙蒙的暮色烟霭里。一片被雪掩埋的建筑物,只露出稀疏的轮廓。
原本坎坷不平的地面被雪整齐填补,变成一片白茫茫的平地,刺目又耀眼。
秋盼走到文科楼下时,看见了陆时鸣。他挎着书包也没打伞,就那么无所事事的站在台阶上,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袋。
头顶和肩膀上都已经落了一层白,雪纷纷扬扬的飘下,几乎漫漶了他的容颜。
秋盼想了想,还是朝他走过去,伞下意识的朝他微微倾斜。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陆时鸣就对她笑起来,表情快活雀跃。他把手中温热的袋子递给她:“早餐,还热着,考试得吃好点。”
秋盼没接:“我吃过了啊。”
陆时鸣把袋子推给她:“那就再吃点,这么瘦,营养过剩才好。”
秋盼立在那,右手绕过胸前搭在垂直的左手臂上,仿佛一种倚靠,说:“这样没有意思。”
陆时鸣缩了缩指尖,才发现冻得僵硬发疼:“作为朋友的好意也不行吗?”
他冷静下来,看见周围人群打量的目光,意识逐渐变得谨慎起来。此刻袒露心扉在她眼里只会显得十分多余。
又只好说:“谢谢你,昨天给我纸巾,你不喜欢欠别人,我也不喜欢。”
“举手之劳而已,你真的不用如此。”秋盼说。
自从再次交集开始,陆时鸣的表达方式永远都是直接的实际赠与,丰盛而厚重。从小匮乏的她不敢伸手接下,她得保持住内心的准则与自尊,否则贪恋成瘾。
自幼时开始,秋盼就不得不说服自己对内心的欲望进行抵制。她物质匮乏,情感更匮乏。匮乏的人生一直都是她不可回避的现实。她只能竭尽所能的忍受一切,在困难中尝试让自己剥离,得到自身独立的可能性。
这是她的命。
陆时鸣‘啧’了声,似有些挫败不耐,好似十分埋怨她想太多:“是你一开始非要和我计较的那么清楚的。”他将纸袋不由分说塞进她怀中,“最后一次,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这样了。”
明明是盛气凌人的口气,却又夹着些小心翼翼地讨好。
秋盼陡然意识到,青春期内心的那扇门不是没有打开过,而是没有遇上她想要的那个人。
但凡那个人一出现,纵使看上去充满着不可思议,充满着老天的戏谑,以及满盘的偶然,但她仍旧心甘情愿,且无力抵挡。
遇见陆时鸣,更是命中的客观定律。
她无措的将纸袋往怀中揽了揽。
陆时鸣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淬满了温柔的笑意,在这片冰天雪地里显得异常灼热。
秋盼被这眼神看的有些手足无措,微低下头,将下巴埋进围巾里,掩饰住自己慌乱的心跳。
“去教室吧,很冷,考试加油,年级大榜上见。”他说。
“我一直在年级大榜上。”秋盼回。
陆时鸣听言挑了挑眉,连带了几分抑制不住的笑意看着她:“知道你厉害,那就年级第一见?”
秋盼揣着温热的袋子慢吞吞的往教室走,从来没有过的热度和饱足紧紧缠着她。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她坐在位置上把油纸袋打开。一杯豆浆,一个双层汉堡,汉堡上用番茄酱写着100……秋盼哑然,感觉一颗心脏顶撞胸口隐隐作疼。
顾昭凑过来看:“目分你这一百分早餐可以啊,这看着不像你会干的事,是那个谁帮你准备的吧?”
秋盼咬了一口汉堡,煎好的牛肉香味在嘴里蔓延,裹着浓浓的芝士和蔬菜,她眯起眼开始补刀:“你复习好了吗?”
“别提了……”
果然一听到复习顾昭就哭丧着脸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我昨天还特地做了一张复习计划表……”
“那很好啊。”
“是挺好,就是对我没什么用,我看小说看到十二点才睡,根本就没复习。”
“无药可救了你,不怕你爸妈找你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