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耷拉下去,好像劣质芭比娃娃终于撑到了电池寿终就寝的那一刻。
她感激顾昭是心地善良的人,至少不会毫无顾忌地去踩踏她的面子跟尊严。
她想,自己很大一部分能和身边的人做朋友,大概是因为与顾昭相处在一起,很舒适。
无论她想什么,顾昭都绝对不会流露出一丝一毫对她人格的贬低,反而总是带着一团光,将明媚都搭上礼节性的印记,尽她所能在帮助自己。
这已经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善意。她何其有幸,能和她坐同桌。
周围的空气因为她而变得温暖,随着呼吸进入身体,游过肺部,进过心,到达脑海,一遍一遍的在体内环游,最后融进细胞。这种友情,就好像春天不知不觉间上涨的潮水,一寸寸,都是温柔的蔓延,丝毫没有窒息的威胁。
顾昭低头,见秋盼左脚轻轻搭在右脚上,脚心和脚背相依偎着,两只脚交叠在一起,紧密得无法分开的姿态。指骨一节节的苍白突出,像每分每秒都感觉得到了沉重和恐惧。
顾昭问:“什么时候走?”
“放寒假吧。”
“那我给你办一个欢送会吧,不告陆时鸣他们,就我和你。”
秋盼轻笑了一下,像一块没有根的浮木。那光浸透她头顶上的发丝,使人看起来头轻脚重,像半透明的灵魂:“不用了,麻烦。要是有机会,以后我们肯定能再见的。”
顾昭瘪瘪嘴:“我舍不得你。”
大概夕阳的光景本身就带着一种荒凉感,让人不自觉想要说些煽情的东西。
她抓住秋盼的手臂,动作很快,几乎不肯放手,就像那是小小的一块浮木。
随后秋盼眨一眨眼睛,给了顾昭一个会意的、坚定的、安慰的眼神。
顾昭这才依依不舍,迟疑地松开手指。
她在C市这座围城的森林中什么样的鸟都见过了,从小到大,也成长了很多,最明白的,就是不会再轻易拿自己肚里的那点东西去衡量别人知足的底线。
人虽然只有一颗心脏,但每颗心脏里装的东西,都不太一样。
所以她不会无知的对秋盼说“你不要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
“顾昭。”
秋盼站起身,微微垂下的睫毛在脸颊两边拉出很长的影子,轻轻颤着。夕阳像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瘦弱的背,涂上灿烂却不刺眼的色泽:“能认识你真好。谢谢。”
风吹过她的衣摆,像一只只能翅膀起伏,而不能自由四处飞翔的知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