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唤,像虫子一样顺着她的脸颊爬下去。
你就是一条苟延残喘的命,有什么力量能将之一切恶意消弭?还幻想着什么爬到人堆的顶端,你连推开人都做不到。
总希望在下一个缝隙里看到从来没有见过的幸福,结果自己没有足够的智慧去辨别下一个拐弯的地方。
这天地一事一物都峥嵘着。
除了你。
在绝对的“暴力权威”面前,她是那抹被踏平的灰尘。
为什么她就得含垢忍辱,别人都能享受命运的眷养?他们过着人的生活,却推着不是人的东西前进,从而使得他们的日子过得更有滋有味一些。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软弱无能”更能让她这样的少女恐惧的?
她听见自己胸中困兽的声音。
她感到自己成了一张薄薄的纸,被人拂在地上,在这个房间里,宋志强身为“统治者”斜斜站立,俯身落下的黑暗就像一面幽深的屏障,把安全的世界排除在外,只剩下象形文字般的灰暗与光亮。
那光亮浅薄得她抓不住。
秋盼大喊,但声音一从她嘴里出来就减弱了,好像那灰暗不仅落在了地板、墙壁、人身,还落在了她的声音上,使她的声带振动不得。
秋盼拼命地挣扎,她伸出脚朝宋志强踢过去,慌乱之中踢到了他的下身,他痛苦的松了手。秋盼毫不犹豫地往前爬,就在她的手摸到门把手时,她的头发被狠狠揪住。
宋志强将她甩去一旁的柜子上。柜子上放了许多零碎的物品,纷纷砸落在秋盼头上,还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
她晕了眼。
宋志强走上前,一手狠狠掐住她的脖颈,一手又开始扒她的衣服:“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成了你妈的女儿!”
秋盼的手心里还残留着玻璃的碎片,收紧时笔直地刺进肉里,心跳得要炸开。眼似脱眶,密集的血丝从她脖颈脸上上一路爬到了眼白里。她喘着气,感觉人生里每一幕天塌下来的时刻,就像狂卷风卷过沙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前的事物全起了雾霭。
每一条路走到最后都是窄路,无数人往上挤,无数人卷进去。
她从小到大都只能反复告诫自己,要变成更好的自己,要出人头地,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她让自己不游手好闲的人,不游荡成性,不好逸恶劳。
可生活,如同探汤手烂的岩浆,把她人生所立的每个阶段都烧得寸草不生,除了继承王位的富二代能拿到安全通关的攻略,普通人根本就无力登天。
她只是想拼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为什么总是被拖进烂泥里?为什么要让她的灵魂在这世界上没有办法接壤和重叠?为什么总是把一些困苦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她,而且还要让她接受得哑口无言?
她就像一个危险分子,在不受待见的人世里上蹿下跳,不知道该把自己往哪里放。
人世间,没有一枚好果子是给她吃的。
这辈子,她注定是别无他途了,她的身体被拴在了黑暗的桎梏上,当她试图寻找另外的路时,就会被活生生地拉回来。
退无可退,那就只有破釜沉舟。
她用力地伸长指,摸到那碎片的来源——冰冷的、框架上有金属花纹的大相框,在指尖清晰凸起。
是妈妈……
秋盼握住一块碎片,像握紧了一个能够活下去的证据,好似有了结合的材料,大脑在僵死的地方又重新建立起活动的线。
她狠狠朝着宋志强刺过去。
呼吸和血液在此刻与时间并列,湍急而粘稠。
时间分分秒秒。它的长,让陆时鸣感觉自己好像踏过了一亿个日月。天色已亮,日出却迟迟不肯出来。空气中好像受了惊吓似的微微一颤,不时有尖锐的呼啸声,在空中画出一道道尖利决绝的弧线。
过了一会儿,陆时鸣才明白,那是警车的声音。
他心一下子就慌了,用力奔跑过去时,警察正抬着担架从屋内走出,白布掩盖了一切,让人无从窥视。
陆时鸣感觉自己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瞬间瘫软下去。
巷子像一口盛着沸水的大锅,人群像锅里煮着的青豆,你推我搡地拥挤着。
陆时鸣回过神,往担架旁奔过去。
几个警察眼疾手快地拦住他。
汗水走过陆时鸣用力咬牙的脑门,汇集成几条蚯蚓似的青筋。
屋内又缓缓走出三道身影。
浑身是血的秋盼被警察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