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这晚,一股带着潮气的凉风从窗户缝隙中涌进来,浓烈且冷峻。窗户上,染起的雾气仿佛也多了一点,积起三五代,如同人生里慢慢堆积的、久不治愈的积疾。
天空在每个忽视它的人之中,超过了忍耐的界限,爆发于静。树上的片片树叶都成了“滴汤挂水”,好似老天嫌它们灰尘太多太脏,要一口气洗干净。
路面很快积成了一条条的小溪流,似乎清澈安全的一目了然。
但只要有水的地方,往往都藏着无法看清的暗流。
“因为陆时鸣,所以这就是你最终能进入安盛的原因?”男警察翻了一下手里的卷宗,眉头微蹙,似乎有很多的不解。
“谁知道呢……或许是吧。毕竟……老同学一场?”
被审讯的女人吊着一双和眼睛差不多大的黑眼圈,不端正坐在椅子上,一条腿勾住椅子腿,织金色的高跟鞋荡悠悠地吊在脚趾间,随时可以啪的一声掉下地。
警局审讯室是个充满人文关怀的地方,可以对一个人的精神和生理进行双重的洗礼。有良心的掏良心,没良心的卖恨意。
男警察继续问:“一年前,你从律师事务所辞职,进入安盛公司担任法务,仅靠一桩影视侵权就告到对方三千万的赔偿,刷新了这个行业的记录,后面陆续又为安盛起诉了多个软件以及游戏的版权侵犯,光是靠侵权就让公司的纯收入挣了一笔天价,按理说,你这样的人才,安盛的老总陆淮义应该特别珍惜你才是,为什么要开除你?”
女人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从鼻腔里轻轻喷出一朵冷笑:“这你应该去问他啊,位居高位者心里想些什么,谁能知道呢?也许他觉得我碍眼,功高震主?”
男警察意味不明地说:“陆淮义在刚创办公司时,他的法务代表就是你的老师。”
“一开始的确是我老师把我推荐进入安盛工作的,这有什么问题?他年纪大了,如今只想在家中过一些休养生息的日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的业务能力强,走点后门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吧?更何况这后门也仅仅只是一句口头引荐而已,一没送礼二没塞钱,我的简历可是经过公司各股东挑选过的,陆时鸣就算要拍板,也得先听各位元老的意见。”
“许知回死亡当天,你给他打电话说了什么?”
“周一的那天晚上,我去一个会所见客户,遇到了他。他听闻我被安盛裁员的事情,感到非常的抱歉,又听闻我自己开了工作室,说想多介绍一些人脉给我,让我有困难的时候随时给他打电话。那天晚上,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想让他帮我引荐一个人。”
女人的眼睛很大,眼角是下垂的走向,形状极妙,完全不显得怪异,反而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眼睛周边的睫毛很是浓密,不知道是化妆化出来的,还是生来如此。睫毛聚在一起形成的黑色线条把女人深邃的眼睛衬托得更加鲜艳。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脸,不用多说,自然是有非常大的吸引力。在警局只要是接受讯问的人,九成以上都会带有不安的小动作,但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到这些。
男警察追问:“见谁?”
“这关乎我工作的隐私,警官,我不能透露。”
“这是在审讯过程中!一切与本案相关的内容,你都得交代个一清二楚。”
女人只好说:“燕城总厅的副局长。”
男警察带上了几分不依不饶:“你见他干什么?”
“还没见着呢,至于见着要干什么,那是见了之后的事,没发生的事,我怎么给你做交代呢?”
“见面的动机呢?”
“还能为什么,攀关系好办事儿呗。这跟我老师的死能有什么关系?”
“你和许知回打电话的时候,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
“你没有去见他?”
“我没见,如果单凭一通电话就把我列为嫌疑人,那我只能说,谁摊上谁倒霉呗?”
男警察不能简单粗暴地逼这女人承认什么。
他只能在问题里设下陷阱,引女人上钩,从而让她产生马脚。
可对方完全没按他的套路走,她死咬着“我没有”这个借口不放,滑不溜秋地避开了一切,实在不好对付。
“你的意思是说,许知回的死,跟你没关系?那你怎么解释尸体上有你的头发?”
“你们警方不是调查清楚了吗?他死的时候,我有不在场证明,而且案发现场周围的监控中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