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了,我正好需要。”
“没事儿,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我开口。你见当事人了没?”
“还没呢,我打算把这文件翻完了就去。”
“我和你去吧,帮你梳理一下。”
余幸本想拒绝,因为性格不够强硬的话,在这个群体里面会吃亏,最脏最累的活儿会被分配给最不会表达自己诉求的人。但又转念一想,身旁有个经验丰富的大佬坐镇也不错,于是她点了下头:“给我二十分钟。”
“好,我直接在楼下等你。”
余幸快速刷完了那些资料,又将重点的地方摘进笔记,提好自己的包往楼下跑。
刘钦扬伸手招呼她:“开一辆车就行。”
余幸上了他的车。
“当事人都了解清楚了吗?”
“当事人叫余南先,四十三岁,上头有一个六七十的老爹,下头有一个女儿十五岁,正在读初三,叫余麦慧。余南先是万坪村的人,在村子里当数学老师,虽然薪水不高,但是有妻子有女儿的平静生活让他觉得很圆满,但是这种圆满并没有维持太久。三年前,他的妻子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余南先是个有担当的良心人,不忍心放弃妻子的生命,就一直用医疗给她维持着,病房里花钱如流水,他只能在校外私自开设补习班,邻居见他可怜,都把自己的孩子送过去补习,既帮了他又让自家孩子提高了成绩,一举两得。
“余南先的女儿麦慧长得很漂亮,又非常的聪明,她从小受她父亲的影响,对于数学有过人的天赋,她妈妈出事后她也非常懂事的缩减了自己的零花钱,周末的时候还会去镇上打零工,想挣一点补贴家用。也就是因为在镇上时,被一群流氓欺负了,余南先看见自己的女儿受了欺辱,找到那小流氓。余南先的主张是那小流氓先动手,他不得已才回了手。”
刘钦扬听着,沉默了一瞬,缓缓说道:“是他先去找的小流氓对吧?”
余幸点了下头:“警方递给检察院的调查卷宗资料是这样。”
“也就是说他去的时候就已经带了刀,一开始的主观意识就是要去杀人的。”
“最难的点不在于这里,毕竟人在气愤当头的手,多少会做出一些违背常理的事情,就算他拿了到,只要不是他先动手,那就是正当防卫,但关键是,他杀人后由于心慌,把尸体埋了,又因为没有经验,怕被人发现,又把尸体挖了出来……”
“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的案子我倒是打过不少,这种案件还是头一次遇到……先见见余南先再说。”
“放心,不管这案子多难,我都不会气馁的。”
最后那个“的”字拖得特别特别长,在这四月中旬因为没有太阳而又阴又闷的上午,像游走在半空中的一条总也捋不到尾巴的水蛇。
她在滚滚红尘的翻涌中,时常被浪头浇得人仰马翻,但总是能迅速调整状态,抹一把脸上的泥水,用最坚硬的底气跃跃欲试地要挑战所有不可能。
刘钦扬停好车。
走进看守所的楼门,顿时一寒。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没有太阳,还是因为看守所里的墙壁灰得发暗的缘故,总之,这股寒气活像是迎头泼来的一盆冰水,令人从头到脚都冷彻了。
一进楼,犹如身后落下了铁闸一般,外界所有细小的声音都被切断了。黑黢黢的楼道静得像午夜的太平间,在天花板和墙壁的接缝处,似乎无声地蠕动着什么又黑又黏的东西。
余南先走出来的时候,余兴几乎分不清他和余国槐哪个才是爹。他看上去比余国槐还要老,头发全白了,眼神怯怯的,不敢看人,哪里还有半点当老师的骄矜与风骨。
或许从他妻子出事的那一天,他的三魂七魄就掉了一半,女儿出事的那天,他就已经彻底死了,如今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的,不过是一具躯壳。
余南先见到两人,知道他们是律师,也不激动。他心里清楚,这翻身仗打不起来。
余幸先做了自我介绍:“余先生,我是您的代理律师……”
余南先打断她的话:“你们走吧,别费力气了。”
余兴盯着他的脸。
普通人面对多灾多难,怀揣一颗在无数次在斗争中被吓得噤若寒蝉的小民之心,饱受人际碾压,以天生含蓄收敛的性格,拿来承受生活的就是这么一种技术动作:退缩。
“行啊,既然你自己都不想救自己,我们也就没必要这么煞费苦心了。”余幸说完,利索站起身。
余南先依旧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