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燕京?”顾昭听见齐绪的话,大为震惊,打翻了一旁的指甲油,一股刺鼻的味道在空气中久久盘旋。
“你看你,真是手不如脚。”齐绪抽了几张湿纸巾把地板上的指甲油擦干净:“你都二十好几了,能不能别听见一两句话就一惊一乍的?知道什么冷静、淡定吗?就你这样还当老板呢,谁放心和你合作?”
顾昭说:“我跟鬼合作也轮不到你指指点点。”
她大学刚毕业,彻底受够了图书馆、大学食堂昏暗的灯光,还有大学酒吧里一堆想做诗人的家伙。那时候她年轻、自视颇高、一心只想着自己,想要真正的生活,想要一份真实世界里真实的工作,和现实明智的人们共事。
她爱美,在燕京开了家高级美容院,十分确信自己找到了完美的职业,后来又自己搞了个工作室做形体礼仪培训,身价虽不是千万富翁,但一直都自给自足朝着女强人的方向前进。
顾昭往脚趾头里夹上纸团:“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齐绪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陆时鸣嘴里套出来的。”
“电话号码呢?”
“没有。”
顾昭鼓着眼睛,那眼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齐绪耸肩:“我再多问一句,他就像要吃人似的。”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就告诉我一句她在燕京,燕京这么大人这么多,我上哪儿去找?”
“还用的你去找?陆时鸣既然和她遇见了,你觉得他还会让她离开吗?”
“我不管,既然陆时鸣已经见到她了,我也要见,你想办法把她的联系方式弄来。”
“行行行,但这事儿你别声张,你那嘴太碎。”
顾昭有些心酸。当年秋盼整个人生都陷入了坍塌状态,直到这么多年,才终于知道她的消息,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些年她一直在废墟上重建自己,她从来没有放弃过。
如杂草一般,顽强地生存,一场大风刮过,有的还能爬起来,有的便湮灭了。他们活得很用力,面对这些普遍性的悲剧,人们似乎也总结不出什么,也不知道该怪谁。
顾昭问:“她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陆时鸣没说。”
“两个人不会是不欢而散了吧?那不行,你现在就给我去找人,万一她又跑了呢?”
顾昭见齐绪还坐在自己的沙发上不动,用手推着他:“快去啊,别让我踹你。”
“不是,你见了她就一定能保证你能让她留在燕京?陆时鸣和她多久没联系了你也就和她多久没联系了好吧?你哪来的脸?”
顾昭给了他一掌:“你去不去?”
“去去去。”齐绪慢吞吞起身,理了理窝出褶皱的西装。
“哎呀你快点儿。”顾昭推着他的背,恨不得往他屁股底下塞坐火箭。
工作日的早晨,超级摩天大楼就像深海的潜水器,将人们运到原本无法探索、难以接近的疆域。大楼外部的空气平稳、洁净、温和,而内部是一个气流湍急的世界,活跃着大量为工作感到焦头烂额的打工奴。
上午八点,当写字楼的白领们来到工位,开启一天的工作,保洁员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他们要保证的便是不要被“投诉”,应付各种突发情况,来回走动,不断擦拭,处理“污染”现场。
律师事务所内,一大早就开启了脚不沾地和屁股没办法离开工位的两种工作模式。
“余律师。”
余幸从文件中抬起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她办公桌面前。这男人是事务所的合伙人,也是这律所中很有名的律师之一,刘钦扬。她进事务所的第一天,这男人就帮她答疑解惑了许多的举手之劳。
余幸微笑了一下:“刘律师。”
刘钦扬看着她。女人身材娇小,一头拉直了的短发勾在耳后,面孔轮廓分明,眼睛好像深灰色的大理石,但又有一种难以定义、无法预测的气质。和她对视时,他莫名想起在森林中曾经遭遇的野生动物,无法确定是要逃离它,还是要保护它。
“我听说了你最近接了个特别的案子,这是你来咱们律所的第一个案子,虽然知道结果是既定的,但是还是要打的漂亮点。”
余幸点头:“我知道。”
刘钦扬把手里的一堆文件递给她:“这种类似的案子咱们律所往年也打过,我都找出来了,你仔细研究研究,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余幸接过,十分感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