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狰狞的脸、看不见的眼睛、沙哑的嗓子……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女人曾被大火烧过。

姜且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她沉声道：“章宸妃，你滥杀无辜，荼毒道家圣地，可知罪？”

女人听见这个称呼仿佛打满鸡血一般，竟然挣开了赤眉军的束缚，朝她嘶吼：“哀家是太后！你这个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哀家囚禁在这种地方，不见天日……我的皇儿，定要你母子不得好死……”怒吼转成哀泣，她身上的伤口崩开，汩汩血流涌出，浸透衣衫。已然疯癫的女人在威严的神像下如同被诅咒的怨鬼，让人骨寒毛竖。

姜且愣在原地，她自称什么？

赤眉军意识到事态严重，不顾姜且反对执意要押着她下山，有关这个女人的一切必须由太后定夺。

谁知，李璟序就站在禅院之外，她的目光落在那座奇特的神像上，方尘述站在她身边，直到看见那女人，他才明白她的来意。

李璟序从袖中取出那枚黄铜兵符，冷声告知那两名赤眉军：“母后有任何怪罪皆由本宫一人承担，但今日她若离开四明山，尔等便是违抗军令。”

她收起兵符，那两名赤眉军犹豫片刻，果然还是把章宸妃带到了她面前，随即隐于暗处。

姜且似已精疲力竭，垂丧着脑袋回到李璟序身后。

她问她：“知道这是哪位神仙吗？”

姜且仔细看了眼神像，竟发现她生了三只眼睛，四面皆有头，伸展着八只手臂。

“是斗姆元君。”李璟序不顾血迹，亲手撩开章宸妃黏腻的头发，直勾勾地盯着她，问：“苦疾师太还未出关吗？”

“哀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早已没有力气继续歇斯底里，只得用最微弱的力量反抗李璟序。

“去搜吧，就在这里。”

方尘述会意，带着刑部的人全力搜索这间禅院，一个角落也没放过。

李璟序的手搭上章宸妃的脉搏，比她想象中虚弱许多。她对比了章宸妃手上和身上的伤口，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些口子都是她自己划开的，她在放自己的血。

“听父皇说，你修道二十余年，曾经是苦疾师太最得意的弟子。道法自然，可你追名逐利，利用腌臜手段陷害父皇，只为富贵。舍弃道心，违背初心，你可后悔？”

章宸妃气若游丝，仍在负隅顽抗。“这些，是沈倾兰说的吧？你们母子挑拨我与先帝，害我与皇儿骨肉分离，还不够吗，如今还要拿这些话来糟践我……”

“糟践你的是你自己，我父皇母后识于微末，伉俪情深，若没有你！一切都不会发生……”

章宸妃忽然大笑，“李璟序，你怕了吧？我若死，真相便会昭告天下，你和沈倾兰都会遗臭万年！”

这时方尘述走出来，无力地摇了摇头，“搜遍了，什么都没有。”

李璟序看着泰然自若的章宸妃，难怪她有时间和自己斗嘴，丝毫不在意里面的情况。看来，密道的机关并不在内殿。

她想起了什么，“去搜那座斗姆元君像。”

果然，章宸妃肉眼可见地慌了，可她还在强撑着。

“你杀了我。”她说。

李璟序摇头，“你会死，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