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昭行事果决，不等玉真观众人反应过来便把章玄及其徒子徒孙尽数抓回了京都府衙，如今观里只剩些不谙世事的小道姑，李璟序和姜且上山后调查起来方便许多。

只是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将玉真观围了个水泄不通。

玉真观隶属刑部管辖范围，方尘述这个刑部侍郎今日也算是头一遭自己出来查案。

二人再见面，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方尘述一撩官袍，单膝下跪行礼：“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李璟序颔首，后不再言语，跟着姜且直奔后山。

“殿下，那日我便是在这里见到章玄师太和那个奇怪的女人。”

姜且指了指那间屋子，斑驳的木门虚掩着，没有半点动静。白芍上前一步推开门，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李璟序走进去，摸了摸桌上的杯盏。茶是凉的，茶叶却还新鲜，晨间喝的粥碗没有收拾，东倒西歪地落在地上，李璟序无意间碰到，发出碎裂的声音。

良久，她开口：“她未下山，分头去找。”

“是！”姜且得了令第一个出去，两名赤眉军跟在她身后。

见公主在发呆，白芍试探性问：“殿下可是有眉目了？”

“你看，”她指了指杂乱不堪的床榻，隐约还能闻到一丝霉味，“她在这儿过得并不好，是什么支撑她活下去呢？”

白芍一愣，莫非是……复仇？

章宸妃此生最恨的人，一是先帝，二是太后，三是永顺公主。白芍下意识地护住公主，警觉地观察着四周。

屋后的确是一块荒地，李璟序走了几步发现土有被翻过的痕迹。她猜想玉真观先前消失的道姑大概都被埋在了这里。

刑部的差役拿了铁锹过来挖，不一会儿就挖到了尸块。他们将尸块放置在一起，竟堆成了一座小山。

李璟序下令：“把这些尸块拼凑起来，数一数，一共有多少具尸体。”

“是！”

方尘述只觉头脑发昏，险些没站稳。但在接收到李璟序审视的目光后还是假装咳嗽一声，迅速调整好姿态，恢复往常云淡风轻的模样。

李璟序有些无奈：“方大人若感到不适，可自行回避。”

“公主说笑了，这都……小场面。”

李璟序和白芍对视一眼，默契地摇了摇头。要么说方尘述和方扶析是亲兄弟呢？两人胆小却嘴硬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

玉真观中有一间被人遗忘的禅院，据说是五年前一场大雨冲落了山间巨石，恰巧砸在这里，章玄师太觉得此事过于邪性，便将此地封存，不再允许任何人踏足这间院子。

姜且路过禅院门口，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她抬脚过去，踩得杂草吱嘎作响，随即听到里头传来窸窣的声音。

果然有人！

姜且一挥鞭子将前面半人高的拦路草折断，而后铆足了劲冲进去，里面的景象让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大殿中央矗立着一尊九尺高的女神像，神像之下是一口大缸，缸中盛满红色液体，弥散的血腥味钻进她鼻子里，她逃回门边把今日吃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

竟是一整缸的血！缸边残留着发黑发污的干涸血迹，缸里的血还算新鲜，看起来像是刚放的。可是章玄已经被抓了，谁还有这个能力去放血呢？

姜且捶着胸口平复了半刻钟，才忍住恶心走进内殿。

从跨入门槛开始，星星点点的血迹就铺成一条路线，直指香案。姜且攥紧鞭子，手腕用力，陈旧的香案瞬息之间从中间断开，露出一只惨白的手臂，那只手还在动。

姜且跑过去推翻杂物，只见一个没有脸的女人蜷缩在香案底下，空洞的眼睛麻木地睁着……她浑身都是血，嘴里念念有词，姜且企图走近一点，听清她在说什么，她却忽然发了疯一般扑上来，守在不远处的赤眉军出现，在女人沾满血的牙齿触碰到姜且脖颈之前控制住她。

嘶哑的声音直击人心魂：“李璟序——我要，杀了你——啊！”

赤眉军想将其就地正法，姜且上前一步拦住。那双空洞的眼睛明明盯着自己，可她喊出来的为什么会是公主的名字？

姜且学着李璟序说话的样子，夹起嗓子，淡淡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可杀不了本宫。”

“啊啊啊！李璟序！拿命来——”

姜且把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果然，此人双目失明，根本看不见！她是根据声音判断自己方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