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笼罩,相府的天格外阴沉,看样子是有一场大雨将袭。
有宾客至,走的却是西北角的小门。几人在家丁引领下穿过蜿蜒的廊道进入内院,细碎的步伐显出几分慌乱。
妇人早已候在待客厅里,杯盏升腾起一缕茶香,她垂眸品味,直至那些人进来,扑倒、跪下或是站在原地瑟瑟发抖。无人出声,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然后举起杯盏砸向最中间的那个人,滚烫的茶水泼到头上留下一块深深的红印,那人却一动也不敢动。
柳芳映对这片沉默很不满意,眼底透出几分阴鹜。“怎么,诸位在胭脂巷把生意做的那般大,这会儿来了相府倒哑巴了?”
“夫人,饶命啊夫人……”
妇人起身,走到为首之人面前,怒意再也压制不住,咬着牙一字一句问他:“多少银子?”
“这个月,六万两白银……”
“好啊。”柳芳映抬头,一直守在门边的侍卫举刀,说话之人瞬间错愕,眼瞧着胸口多了半截刀刃,他想开口求饶,却陷入一片混沌,笔直地倒了下去。
“你呢?”她问另一个。
“夫人,夫人!小人挣的银子都交给了映风钱庄,小人一分钱也没留啊!”
柳芳映对侍卫使了个眼色,又是一颗人头落地。她回到主位,丫鬟替她沏了杯新茶,又收拾了两具尸体。
“柳家的规矩,有些人貌似尽数忘光了。我在此替家主提点诸位几句,不管你做什么生意,怎么做生意,银子上头必须是干干净净。明白吗?”
余下几个留了一条命的连忙磕头应声,“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碰那些脏钱之前先问问自己,有没有本事洗干净了。别惹的一身骚,回头还得本夫人替你们擦屁股。”
“小人明白!”
“回去吧。”
几人捡回条命,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她早已失去耐心,温茶下肚,眉上浮现几分焦躁。
相府老嬷嬷从屏风后走出来,站到柳芳映身后,替她揉了揉额上的穴位。明明穿的是粗布麻衣,一开口却有主家的威严:“夫人不必太着急,余下的事相爷自会处理。只是夫人此番御下无方,沐云轩的买卖怕是做不成了。”
柳芳映一顿,面容凝固。她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两年她从柳家带来的产业几乎有大半都出了问题,最后不得不求助方桓替她善后,那些生意自然顺势落到了方桓手里。
原本她想着,毕竟是自家人,谁来操持都一样。方桓为官多年,不懂经商之道,难免会来问她,还能增进夫妻感情。可是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已经交出去近乎八成的生意。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柳芳映吞了口口水,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
大雨来势汹汹,噼里啪啦落在屋檐上,惹得本就焦头烂额的人更加烦乱。李璟序醒了一会儿了,只是力气尚未恢复,便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坐在一边煽动小药炉的少女。
这药炉是沈确特制的,小巧精致,可以放在床头,也能随身携带。他配了相应的药包挂在公主府各处,每当公主出门,随行的侍卫婢女身上都会带一些。李璟序心里觉着,看上去不谙世事、不懂礼节的沈确才是公主府里最细心的人。
“咳,咳咳……”
姜且一个机灵跳到李璟序床头,“殿下醒了?”
她刚想开口,却发现嗓子干得难受,说不出话,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着姜且。
姜且把药盛出来,用手轻轻把它扇凉一些,才慢慢地喂给她喝。
尝出一丝甜味,李璟序没忍住弯了弯嘴角,“又加了蜜?”
姜且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李璟序的嗓子还有些哑,药喝完,姜且又端了碗清粥进来,她却摇摇头,喝不下。
“我这回睡了多久?”
外头天是亮的,这说明她至少昏睡了一夜。果然,姜且掐指算了算,告诉她:“九个时辰。”
“叫方扶析做些羊肝毕萝来吧。你坐在这儿,和我讲讲案子。”
昨日他们几个从胭脂巷和菱花村回来,交换了一下线索,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沐云轩人员往来极为复杂,他们不敢贸然前去打探。菱花村是个小村子,拢共就这么些人,村民异常团结,都把灵秀三人跟人跑了的事当成丑闻,绝口不提。
李璟序想半坐起来,不料力道不够只抬了抬胳膊就坠了下去,冰凉的指尖落在少女温热的手上,二人都是一惊,她莫名地有些贪恋这股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