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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漂泊

云梦泽内湖泊众多,需绕湖而走,再行两百里,期间需在多处驿站换马,约五、六个时辰可到达江夏。沔水入江口即在江夏,此处是楚国商贸与军事要地,在此处港口有上百艘战船守护,可派遣信使携通缉赤间秘信由陆路先至江夏港口,安排战船在此处拦截。想到此时,沈尹戍下令,三百士兵及时征得商船十艘紧跟江中货船,不可交战;通知南北两侧巡江哨点增派人员昼夜巡防,密切注视江中货船,谨防赤间靠岸后逃脱,尤其注重云梦泽段水域,需重点巡防;其余士兵随他回官船码头,乘战船断赤间退路。

下令完毕,左司马沈尹戍刚欲调转马头往回走,有士兵禀报抓到一名鬼祟船夫,识得船中两人。原来艄公弃陆商与赤间跑至码头入口处,见有两人遗弃的白马,心生贪念,正欲牵马往家走,忽然听见雨中马蹄声四起,回头一看,只见大批身穿甲胄骑兵浩浩荡荡往码头处奔驰而来,吓得慌忙丢掉缰绳,躲进附近一处芦苇丛中。数名士兵发现芦苇丛中异动,将其抓上岸来,艄公心虚,经不住士兵呵斥,说出陆商购买了货船雇他掌舵,原以为是运送货物,哪晓得两人是逃犯,故慌忙逃出。沈尹戍询问可知陆商是哪里人?家住何处?艄公回复,听口音当是本地人士,至于家住何处就不得而知。沈尹戍下令将艄公带回郢都,交由执法司败仔细盘查出陆商底细。随后领军回到官船码头,书信一封盖上司马印章,交由信使加急送往江夏港口。

江水滔滔,小型货船如一片树叶,在波涛汹涌中前行。风浪不时的冲击着船身,船头时而被卷入浪中,时而又被浪花高高抬起,仿佛要将它掀翻一般。江水与雨水不断击打着这片孤舟,似要吞没,又将其吐出。陆商用绳将自己与船拴牢,紧张的半跪在甲板上,一只手臂牢牢夹住舵柄,把握着方向,另一只手抓住栏杆,用力撑住身体,努力保持着平衡。

在江水中颠簸流离两个时辰,雨势渐小,风浪平息,陆商调整风帆角度,让偏离航向的货船恢复顺风,行至江中。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映照出温暖的光芒。陆商固定好船舵,进入船舱看见舱内涌入不少江水,水中有一片红色,原来是在颠簸中,赤间又从口中吐出血来。陆商急忙找出药篓,拿出一小包白芨散,倒出一半放入碗中。卡在船舱中装水的灰色坛罐完好无损,只是随船颠簸,坛盖均被摇摆脱落,水被洒出,均剩半坛,陆商提起一只坛罐将水倒入碗中,搅匀白芨散,扶起昏迷中的赤间,将药慢慢喂入口中。陆商找出舀水瓜瓢,将船中江水尽数舀出,再用一块抹布将船舱底部彻底抹干。陆商用剩余半包白芨散用少量水调成糊状,敷在赤间身体多处伤口处,幸好都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否则在这一叶小舟中将无法治疗。

远处五、六里外有十艘大型货船,甲板上站满士兵,紧追着江中这一叶小舟。余晖逐渐隐没入地平线,一轮圆月拨开云雾,映照着江面,被浪花破开成一条银色抖动的长带,反射着粼粼波光。陆商用水泡了一个饭团,用木勺将其捣烂,待赤间醒来食用,再拿起一个饭团和几片肉干,边吃边看着紧跟不舍的追兵,心中泛起一阵忧虑。秋季寒风萧瑟,两人衣衫早已湿透,一阵寒风吹过,冷不丁打起一阵寒颤。陆商想起购买的裘皮大衾,本是给赤间母亲御寒所用,虽不知赤间为何没能携母亲逃出,但猜测多半已是凶多吉少。陆商在船舱角落拿出一个红色包裹,展出抖落水渍,这是件白色狐皮裘,落雨不粘,既保暖也防水,是不可多得的名贵物品,用了两粒碎金方才购得。陆商将裘皮大衾盖在赤间身上,不多一会赤间冻得发白的嘴唇慢慢变得红润起来。陆商在船舱一处盖板下,发现原船主藏了一小坛米酒,正好用来抵御风寒,浅尝了两口,甘甜爽口,清香扑鼻,是一坛佳酿,几口下肚,身体渐渐发起热来,精神也随之亢奋。陆商一边紧盯着身后紧追不舍的楚军,一边调整船舵与风帆角度,在这月朗星稀的夜晚,穿梭在这蜿蜒曲折的江水中。

圆月悬空,银辉万里,沿江树木在月光映照下,依旧清晰可见。树叶随风摇曳,发出沙沙声,沿江两侧各有一队巡逻士兵在江边策马奔驰,紧盯江中隐约可见的微小船影。冰冷的铠甲反射着月光,士兵神情凝重,目光坚定,对于左司马下达的命令,必须严格执行,不可有丝毫懈怠,出了差错,轻则鞭刑,重则斩首。江边巡防哨点加派人手,擐甲执锐彻夜巡防,随时应对突发状况。当赤间帆船过了哨点管辖区进入下一个哨点区域时,沿江两侧弓箭手向天空各射出一只响箭,尖锐哨音划破天际,两侧各有一队巡逻士兵翻身上马,开始严阵以待,紧盯江中货船,策马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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