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年纪难以蒙混过关,江夏已发了通缉公文,拦截两名少年,赤间不过是为了以障目之法,避免战船从远处放箭,待靠近盘查时,好出其不意攻上船去。
壮年汉子急言曰:“此等小事,不足挂齿,吾与小子即刻将四筐蔬菜搬运过来。”
“干将所铸之剑天下闻名,人人倾慕,不曾想到一代名匠突遭横祸,令人惋惜。”
“楚王暴行由来已久,天下人人愤慨,如几筐蔬菜能有助于公子,理当奉送,略尽绵薄之力。”说完即与长子从船中搬出四筐蔬菜放至渔船内。
赤间急忙接过陆商递来的一把钱币,硬塞给壮年汉子,那汉子极力推辞不受,直言菜农虽然位卑言轻,却也明事理、辨是非、知善恶,楚人向来以仁善为宝,不似那无道之君,几筐蔬菜蝇头微利,不足挂齿。
赤间执意要给,农事之苦,不可轻言,耕耘艰辛,理当有此收获。
二人你推我往,相持了片刻,赤间一把将钱币扔进货船舱内,陆商随即解了缆绳,用桨将渔船推离了栈桥,赤间转身跳入船中,拱手向父子二人称谢、告别。
那汉子见少年心性淳朴、宽厚,也只得接受了这份好意。父子二人伫立在栈桥上,目送渔船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逐渐浓稠的雾气之中。
沙洲离江夏港口不远,赤间与陆商二人驾驭渔船,在江面谨慎前行。
此时,东方天空已泛起一抹淡淡的红色,那霞光透过晨雾,渐渐弥漫至整个江面,为这清晨的江水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辉。
晨雾在江面缭绕,起初轻盈缥缈,依稀能看见前方战船忽隐忽现的阴影,随着渔船离江夏港口越来越近,雾气逐渐变得浓稠起来,战船也随之不见了踪影。
在船尾掌舵的陆商,此刻不免有些紧张,目光不断地来回扫视着四周缥缈的雾气,生怕从浓雾中突然闯进来一艘战船。
赤间从船舱拿出两顶挂在舱壁的斗笠,递给陆商一顶,安慰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商看着赤间坚定无惧的眼神,透着坚韧的气魄,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感染着他。
陆商决然地向赤间点了点头,表示着无畏与信任,随后,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着稍显慌乱的内心。
阳光从地平线上升起,经过浓雾的散射,整个江面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朦胧之中。
赤间顺着水流的方向摇桨,谨慎注视着前方,此时能见度大约七八丈远,除了船行进的哗哗水流声,四周仿佛陷入了沉寂。
如此前行了约摸半个时辰,始终没有碰见巡查战船,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陆商有些意外的欣喜,根据估算差不多已过了港口,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赤间一个制止的手势打断了。
雾气随着旭日东升而逐渐淡化,在渔船后方,大约百步之外一艘小翼战船似乎觉察到了这艘扬帆而行的渔船,冲破了雾气,朝向这边疾驰而来。
陆商顺着赤间的手势往回看去,心中骤然一紧,瞪大了双眼,手不自觉地压了压斗笠的檐口。
赤间挥手示意,让陆商进入船舱躲避,切勿轻举妄动。
小翼战船两侧,各有二十五支橹整齐划一,桨舱桡手们齐心合力摇动橹柄,使战船快速来到渔船附近。
一名身穿铠甲,手握佩剑的战船将领立在船首,大声喝问赤间户籍、姓名、年龄。
赤间拱手作揖,故意将嗓音压得低沉浑厚:“吾名石生,加冠之龄,是来自洪湖李桥村的菜农,应家父之命,前往鄂邑伯父家相赠几筐蔬菜。”
战船将领心有所疑,令赤间摘下斗笠。
赤间心知对方盘查细致,难以蒙混过关,故而用表情向船舱中的陆商示意,随时准备将胜邪抛给他,随后摘下斗笠放在甲板上。
将领见他星眼剑眉,五官清秀,略显稚嫩,不似青年模样,于是命左右两名士兵扔出带钩绳索,钩住船头、船尾,几名士兵合力将渔船拉向战船船首一侧,紧贴着船身侧壁。
两名腰悬佩剑的士兵翻过船舷,落在渔船甲板上,随之船身荡漾出一圈涟漪。
士兵看了看赤间,见他身穿粗布麻衣,朴素无华,并无特别之处,只是年纪尚轻,不似加冠之龄。
两名士兵谨慎提防,拔出腰间配剑,见鱼舱位置并排摆放着四筐蔬菜,用剑试探性的前后左右扎了几剑。
一名士兵来到船舱舱门处,俯身向内窥探,只见舱内昏暗处还坐着一人,头戴斗笠,檐口低垂,遮住了半张脸,令人难以看清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