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在夜色中,顺江疾驰。
昏暗中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靠上来一艘小型战船。
此战船名叫桥舡,船身狭长,有二十名桡手与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能速进速退,做突袭之用。
此刻十几艘桥舡正在江面巡逻,其中一艘发现江中有扬帆货船,于是快速地追赶过来,喝令货船降帆、停船。
船长大惊,急忙上前亮明身份,拿出通关津用的符节,递给攀上货船的卒长,曰:“禀告军爷,小人九江郡人氏,奉主人之命,前往吴国运送一批货物。”
“哪国?”卒长接过符节,并未查看。
“吴……国,”船长声音颤抖着,额头上冷汗涔涔。
啪的一声,一句响亮的耳光震得船长脑壳嗡嗡作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吾军浴血奋战,死伤无数,尔等却给敌国运送物资,此是通敌卖国之罪,当斩!”
卒长将符节狠狠砸向船长,随后拔出腰间佩剑,架在船长肩头,怒目圆睁,厉声喝道:“这一船物资究竟作何用途?又是与吴国何人对接?立刻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削汝首级!”
声音中透着威严与冷酷,如寒夜冰雪,使得船长全身瑟瑟发抖,脸色苍白。
船员见状,纷纷惊恐地跪倒在地,颤抖着身躯,为船长捏了一把汗,生怕他说错一句话,令一船人员脑袋搬家。
船长哆嗦着,谨慎言语:“船中载有……三十坛桂花酿……,用于大夫们的……游园集会,饮酒作乐……,”
船长话没说完,赤间急忙赶上前来,向卒长双手作揖,接下话来:“吴楚两国,通商由来已久,并未因战事而荒废,因楚人向来重信守诺,怕误了交货期限,故而昼夜行船不止。”
“此次运送桂花酿,实乃两国间正常的商贸往来,绝无他意。若大人不嫌弃,吾等愿诚心赠送这一船佳酿,以慰劳吾国舍生忘死的将士们。”
卒长冷眼看向赤间,见他少年言辞铿锵有力,毫无畏惧之色,便沉声作问:“汝是何人?能做得了这一船之主?”
赤间恭敬地回复:“小人是酒坊主家长子,这一船桂花酿何足挂齿,吾等更愿意慰劳吾国将士,以表敬意,至于吴国大夫那边,退了定金便是。”
卒长略一思忖,挥手示意士兵检查船中货物。
经过一番搜查,果然只有这一船桂花酿,并未查到其他违禁之物。
其中一名士兵打开酒坛,用酒提子打上一碗酒来,浅尝了一口。
那酒液入口甘醇,带着丝丝清爽凉意,在口齿间流转开来。
馥郁芬芳的桂花香气直让人心醉神迷。
士兵品尝之后,不住地赞叹,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酒。
卒长收剑回鞘,脸色稍事缓和,高傲地打量着赤间:“还是这位小哥言语中听,吾等为国捐躯,护持着一国的安危,如今缴获吴师王舟,全军上下正在庆功,尔等这一船佳酿倒是正合适宜,那便依汝所言,收下这船桂花酿。”
卒长喜悦地拍了拍赤间臂膀,夸赞他识大体,知道感恩,不愧为楚国子民。
赤间闻言,心中松了口气,总算化险为夷。
再转眼看向船长,只见他瘫坐在甲板上,惊魂未定,正用衣袖擦拭额头汗水,面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一会又转变为不该铤而走险的懊悔表情。
卒长命令货船桨手奋力划桨,跟随前方桥舡,向余皇方向驶去。
江边战船灯火通明,每艘船上均有数名士兵来回踱步,巡视江面。
货船来到紧靠余皇的一艘大翼战船旁边,两名士兵扔下带钩绳索,钩住船头与船尾,使得货船紧贴着战船侧壁。
紧接着,战船上扔下三组吊篮,船长见状,带头与船员们将一坛坛桂花酿小心翼翼地搬至吊篮内。
那些桂花酿,每一坛都凝聚了酒坊二十多人的匠心与汗水,历时一年多才精心酿制出这三十坛醇厚芬芳的美酒。
然而,这些辛苦付出的成果,如今却要付之东流。
船长与船员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桂花酿被依次吊上战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一名士兵在货船上东瞅西看,一会翻翻这里,一会瞅瞅那里,踱着步,目光不停地在船上搜寻着,过了一会,他便走进了船舱内。
士兵上下左右打量着舱壁,并未发现什么趁手的物品可拿,正失望地打算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坐在床上的陆商身后有一团白色的物件。
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