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了。
我半是欢喜,半是疑惑。
欢喜的是,我还有机会,疑惑的是,他婉拒了所有人,莫非已有了意中人?
说到此处,女鬼住持自嘲地笑了。
可谁能想到新科状元是个女子呢?
周玉山簪花骑马游街的那天,整个镇子的人都跑去看。
我早早梳洗打扮好,特意让家里十几个仆人守在书肆外面的路边。
一来,人多手杂,他们可以确保书肆里面我的安全。
二来——
女鬼住持心里一酸,说不下去了。
“二来,”杜丽娘忖度道,“少年状元游街,镇上待嫁的青年女子必然会着意打扮,满街乱花迷人眼,周状元怕是一个也记不住。可是,当他路过书肆,一排蓬头粗服的仆人身后,是一个妆扮清丽脱俗的少女,正在选书,必然能令他留下印象。”
女鬼住持惨然一笑。
正是。
为了给新科状元留下印象,我颇费心思。
可到头来还是白费心思。
于是,周状元父丧百日后,可以议亲的那天,便上演了那一出极不体面的连环催婚。
媒人提亲,被婉拒。
父亲再提,又被拒。
我的诗文集《木樨玉草》他看不上。
我辛家的半数家财他看不上。
我……他也看不上。
女鬼住持泪如雨下。
杜丽娘心疼眼前的科场鬼,更心疼那个十八岁的辛瑶,那个为了心仪的人,连女子体面尊严都可以不顾的瑶娘……
杜丽娘抚慰她:“可周玉山最后还是答应了婚事。”
翠微也忙安慰:“是啊,丁忧的那三年,他为了留住你,给你写了这么多传情达意的书信。”
柳梦梅点头:“周玉山有他不得已的难处,有这些书信,也算是一种弥补。”
女鬼住持怔住:是吗?
杜丽娘神色凝重:这些,恐怕不是情书。
“瑶娘,你之前告诉我们,辛瑶是因为清洁自持,怕婚前与人私相授受落人口实,才不肯拆这些信。其实,真相并非如此……”
女鬼住持笑的苦涩。
是。
周玉山被迫答应成婚,却仍坚持先丁忧三年,辛瑶收到这些信,自然是怕的。
她怕这些书信里,状元郎改变了心意。
她怕自己再次被拒婚,成为整个状元镇的笑话。
她骗自己,这些是情书,那么,只要不拆开,它们就只能是情书。
那三年里,每次见面,周玉山都要问她一次,是否改变心意,是否仍要等……
她每次都坚定。
可下次见面,周玉山还会再问……
这让她更加害怕,怕这些书信里写着悔婚的词句。
杜丽娘拿起这些信,内心十分沉痛:“可你却不知,这些信里,反反复复,成年累月,都只说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