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是带恨嫁入褚府。
他的身上甚至承载着一条人命,可那又如何?
“褚绪。”这是苏眠第一次当着褚绪的面唤出他的名讳,任何人听见旁人唤他的名字,不是乳名,亦不是爱称······
想必,都会在一瞬间打起精神。
褚绪也不例外,“娘子,我在。”
“我当真没生气,我只不过是有点难受罢了,你如果真的想知道,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苏眠一字一顿说着,说的清楚明白。
“你问?”他回的简单。
只要娘子想知道,他一定会如实告知,除了那件事。
“假如?”苏眠看了一眼褚绪褚绪,面上挂着笑:“我是假如,假如我和母亲同时掉入河里,你会救谁?”
褚绪顿时愣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好似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有着生育之恩的母亲,共患难的妻子掉入河中?
他会救谁?
听见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褚绪觉得异常荒唐,且不说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发生,就算是真正出现此等情况,他也一定会阻止这种可能性的发生。
“不可能。”
他说出心中所想,无稽之谈。
“夫君怎么知道不可能发生呢?”
面对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嘴,褚绪陷入两难,曾经他觉得这嘴是天底下最好的,此刻却宛如恶魔说出令人绝望的话。
这个问题,想必是天下最最最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不亚于问一个小孩子,“你是更喜欢爹爹还是娘亲?”
“你爹和你娘和离,你要跟谁在一起?”
不论怎么说都是错的,假如他说,救母亲,娘子会心灰意冷;救娘子,母亲会心寒,觉得养这个儿子还不如不养。
苏眠微微勾起唇角,瞧着面前之人纠结的模样,似乎极为好笑。
她并非刻意刁难褚绪,而是想说:“夫君,你看你都知道这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而今天你就刚刚给我出了一个这般想象的难题。”
她现在,只是将其还给他罢了。
一报还一报,苍天饶过谁。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没有生气,可你呢?”苏眠抬手轻抚褚绪的脸庞,柔声道:“你执着的认为我在生气。”
“关键是我一开始就没有生气,没有生你的气,更没有生我自己的气。”
“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在和以往的自己过不去。”
“夫君说的话,只是隐隐触动我内心最不能被触碰的那一根心弦,动之,周遭不安。”
他们现在便是这种场景,也许一开始是为了褚绪的话而难过,难过在他眼中,母亲比自己更重要。
可后来一想,褚绪在她心中,也没有沈故重要。
褚绪之于她,是身为人妻的责任。
而母亲之于褚绪,生养之恩的责任,更是多年相处出来的情分。
平心而论,褚绪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只是两人相处的情分,她看褚绪就会比看沈故更加重要吗?
不,她不会。
如此想来,竟也没有那么生气。
听见苏眠条理清晰的分析,褚绪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安,那股不安比之前娘子冷落他,不跟他讲话,还要让他难受数十倍。
仿佛娘子从来都没有将他放入心中一样。
他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明白。
温热的手掌猝然离开,褚绪来不及反应,颤颤巍巍道:“娘子。”
“睡吧,当真是不早了。”苏眠温声道。
先前的解释不知是在给褚绪说,还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褚绪死死咬着唇角,眼底猛然涌起一股湿意。
他好像真的做错了。
问,还不如不问。
翌日清晨,苏眠神清气爽的从床上醒来。
只不过,枕边之人却没她那般好的精神,脸色惨白。
褚绪从同娘子交谈之后一直坐到清晨,他不明白,娘子如何能安睡,为何一副忽然想开了一样,是不是真的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两人之间这一个月来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情分是不是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连从前都回不去?
“翠竹,去将大夫找来。”苏眠冷声道,两蹙乌黑浓密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也不知道这人昨晚何时才睡,脸上竟然惨白一片,眼底泛着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