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只当他又在发疯，冷着脸，不置一词，火光照亮井底阴暗的墙壁，将她长长的影子投在角落处的杂草堆。

她垂着眼：“还不出来？”

假扮钟三郎的刺客仿佛尸体一样卧在下面，一动不动。

元筠闷笑出声：“以前听长月说，装死也算是天渊的一门技术，现在看来所言不虚。”

云舒置若罔闻，听得上方只剩下零星几个脚步声时，揣度飞影卫已然得手，便俯身一探，兜手捞到一只纤细脚踝，骤不及防地把人拖了出来。

女子上身刚一离地，整个人犹如蟒蛇般腾飞而起，快若闪电，一手掌拍向她的胸口。脸上黄色脂粉融了大片，似曾相识的脸在空中扭曲着，竟是暗林遇到的阿兰。

阿兰脸色激红，眼神混浊，连拍几掌后，掌法便凌乱起来，擦到石壁，便激起一阵碎石粉尘，云舒皱眉躲过，与其过了几招，发现对方内功急速消退时，疑云陡升，手臂抬起，格住对方凌厉一掌，反手擒住猛力下压，劈手卸去她的手腕。

阿兰惨呼一声，目眦欲裂，扬起右手又要反击，脚踝和膝窝间一阵剧痛，竟被人生生踩断，继而右腿也是一软，整个人扑跌在地，无法再起。

云舒捏着她的后颈，把人翻过来，声音寒冷：“你的内功怎么回事，你吃了什么东西？”

阿兰咬唇不答，只一双眼睛猩红如兽，鼻息沉重混浊，仿佛被什么怪物上身了一般。

云舒倏地二指勾住女子颈上穴道，指尖透出一股寒冰内力，喝道：“你说不说！”

阿兰气管仿佛被一张铁钩穿透般疼痛，眼泪簌簌而落，一股濒临死亡的恐惧漫上心头，她艰难地张了张嘴，气音艰难发出：“我…！”

云舒松开手指，阿兰伏在地上，如蒙大赦地吸着空气。

“快说。”

阿兰颈项疼痛，捂着脖子，声音沙哑道：“是宁王，宁王得到一种新增长武功的灵药……可以让人力量变强，武功暴涨……可以变得和傅笼一样……”

云舒眉头越拧越紧，听她伏在地面垂首继续说：

“很多和我一样的十众，服下之后，武功增长的极快，能够在短时间与江湖中的高手过招，且不落下风。宁王借此又招揽了许多江湖刺客，重新组建了另一个天渊。”

灵药……变得和傅笼一样……

重新组建天渊……

一股股寒意从云舒脚底席卷而上。

天渊向来讲究强者为尊，只要你能打过排名靠前者，你就可以接替他的位置，享受更大的权力，上任天渊大首领傅笼能够数十年地位稳坐鳌头，原因之一便是经常服用凝气丸。

此药既可增加内力，又能养颜壮骨，因数量稀少，傅笼得到以后，隐瞒宁王，私下偷偷服用。但他不知道的是，凝气丸是云舒曾于药师屋中偷听配置，并掺入自己鲜血，长期服用，会使人神志失常，耳目失聪，性格暴虐，剂量越多，死的也快。

她进献给傅笼的，为的也是有朝一日要他的命。

而如今，宁王却又用药，制造出了无数个傅笼……

一想到此，云舒就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元筠见她脸色不对，微微蹙眉，便接着话问：“傅笼既然已死，元恬在哪里弄的药？”

阿兰看到他，目中畏惧更深，颤声道：“是……是……花堡主……”

花影与云舒一样被上神谷医师囚禁过，能得到药方也不稀奇，只是现在药方落到宁王手中，倒是有些棘手。

元筠若有所思：“如果凝气丸真有这么厉害，花影为何不服用，我们一路同行，对方的武功也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云舒霍然起身，冷笑道：“那是因为他怕死。”

元筠抬头看她，听了这话，颇有些忍俊不禁：“哦，原来如此。”

云舒冷冷垂眸：“你还笑得出来。”

元筠：“我这是苦中作乐。”

云舒不再回答，只是细眉紧紧拧起，整个人比方才多出一股隐忍的焦躁，元筠从她脸上扫过，视线落到她的裙摆，刚想说些什么，忽听上方传来一声木板碎裂之音。

朝井口望去，只见两杆火把在夜色下熊熊燃烧，一个黄面具的人露出头。

“王爷！”

是林岚。

元筠咽下口中的话，转向上方，声音低沉：

“都料理完了？”

为首之人微一招手，身子便夜枭展翅般跳了下来，身后陆陆续续飞下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