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回到方才的山洞,她呆呆地站立半晌,才仿佛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我这是……
……怎么了?
原以为睽违多年,师兄或许不识得自己,可那青衣忽然出现于此地,行为可疑,她甚至还未揣摩出对方的身份,为何就笃定对方会是师兄了呢?
她木然地想了一会儿,垂下的眼睛瞥到方才青衣掉落在地的东西,捡起一看,是一枚刻着“寒月”二字的白玉,颜色均匀,质地细腻,触手生温,是上好的和田玉。
也许“寒月”就是青衣的姓名,如果刚才她能留意一下,就不会如此冒失地追着人家喊师兄了。
她将那块玉牌放在一个显眼的地方,坐在即将即将熄灭的火旁调息,没过多久,洞外又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夜妖大人。”
是她的一个手下的声音。
云舒深吸一口气,整理心绪,缓步出去。洞外跪立三个黑衣刺客,衣饰皆带血迹,估计是循着脚步找到了这里。
其中一人道:“大人,叶护五子已被元筠部下斩获。”
云舒颔首,七杀在手中转了一圈,收到腰间:“叶护业已伏诛,只不过贼首滚下山崖。”
她的任务是带回叶护头颅,当下带着三人下山搜寻,临走前又想到玉牌,顿住脚步,犹豫片刻,又放弃了。
若此物颇为重要,青衣人一定会回来取走,若不重要……于她也没有什么意义。
那匹马的尸首还未被雪掩埋,在雪地中还算鲜艳,一行人在不远处一条冰冻的溪水里,找到了那颗黄布包裹的头颅,人首与黄布已冻在了一起。
十众拿出盛人头的匣子,放了进去,几人轻功施展,茫茫的雪山很快被抛在后面。
夜色黑沉,群星逼近。
昭武城中灯火辉煌,倒映在莹莹的冰雪地面,远望之犹如繁华锦城。
边关乃苦寒之地,酒苦,人也苦。除非这样的大战过后,疲乏的将士才会因胜利而喜悦。
今夜燕王下令犒赏全军,于是军中今晚大摆酒宴,一众人得知叶护已死,都纷纷上前要敬功臣。
云舒又戴上了天渊的银白面具,换上一身黑衣,站在彪悍粗壮的武将之中,显得有些过分单薄了。
白日被擒走的陈玄良说前几日口出妄言,是他不对,要敬她一杯,被拒绝了。
元筠立在堂案之后,笑着摆手。
“六哥治下有方,从不让他们饮酒。陈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陈玄良一听,连连道歉,云舒淡淡扫了一眼笑吟吟的元筠,只是侧身让了让,十众将叶护的头颅收起,便冷淡地告退了。
出到帐外,一行人刚要离开昭武,忽然远处飞来一位红衣人,云舒认出对方衣物上带着玉面郎的标志,便命人停下。
那人奉上一封密信:“夜妖大人,这是主人的密令。”
云舒接来一看,寥寥几字,尽是杀机。
只见上面写:
敌已退,恐蛟入海,速除元筠。
她轻皱眉头,回头望了昭武城一眼,心觉此刻得除掉燕王不是什么好的时机,但身为一个“忠心”的刺客,似乎也别无选择。
酒过三巡,席中人影皆倒。
本来云舒命人在酒中寻机下了些蒙汗药,可飞影卫警惕无比,滴酒不沾,十众和她完全无法靠近,没想到,这些人贪杯如此,自己把自己喝倒了。
元筠业已昏醉,几个将军也喝的人仰马翻,侍卫们本要把他们扶下去时,云舒和她的手下走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一走入,氛围就忽然变了。
陈玄良本来侧身伏在案上,迷迷糊糊地看见人影,抬起头,脸上还沾着酒菜,大着舌头问。
“哎……那个谁……你不是……你不是刚刚走了?”
云舒漠然置之,向前直直迈出几步,那些侍卫见她朝燕王走去,心中陡地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刚要伸手阻她上前,却被一只手出掌击中肩颈部位,一声不响地昏了过去。
其余侍卫也被十众制住,一时间,整个大梁的军营中枢似乎落在了她的手中。
她心中泛起微微的荒唐感,面上又不动声色,在走到几案旁的位置时,一把弯刀从斜地里出现,闪着刺骨的光芒,在她前方由上而下地化了一道弧度。
云舒顿住脚步。
一个衣服上绣着银鹰的男人站在一旁,面容俊秀,姿态甚至可以说是放松,声音略低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