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的视线从萧千劫的身上收回,还刀入鞘,与迎风而立的白衣公子遥遥对视,后者凝望着她。
“殿下。”
她只轻轻唤了一句,便不知再说些什么,也仿佛不愿再多说什么。
那男子嘴角弧度慢慢变得不再那么尖锐,面上寒霜一点点在晚风中融化,他的眼中映着半空赤金的晚霞,只余下一些温柔的、无奈的笑意。
元筠笑道:“本王只是出来透透风,谁这么不知趣,挡冲撞本王?如今真是世风日下,撞到了人也没人道歉。”
萧千劫重伤在地,从碎石灰土中艰难爬出之后,衣襟袍带俱是鲜血,他本就钻牛角尖,自诩正义,今日听人反口污蔑于自己,气的“你、你”了两声,竟不知如何辩驳,口中一口血喷出,气的又摔倒地。
这空音谷谷主虽如此惨状,现场却也无一人伸手去扶,仅楚笑声一人心生恻隐,但因刚出现的男人一口一个“本王”,不得不把心思又拉回来。
他听云舒称此人殿下,有些惊疑不定地询问:“敢问这位王爷,可是宁王殿下?”
元筠足尖一点,潇洒利落地踏着屋檐,落在云舒身边,足下几无声音,可见毒药已解,他笑吟吟地瞟了眼满脸木然的红衣女子,一边回复道:“淮南王。”
楚笑声疑道:“大梁有淮南王吗?”
元筠:“去年才封的,本王家里排行十七,封地又在遥远偏僻的蜀州,你没有听说过,本王也不怪罪你。”
楚笑声还是疑惑不解,但听他如此煞有其事地解释,心中其实信了半分,还以为自己孤陋寡闻,才不知道这件大事。
云舒面无表情地戳破:“楚兄,这一位是燕王殿下,他一向很喜欢开玩笑。”
元筠大笑两声,张开折扇,缓缓摇了几下,走到屋边去看被自己踹下来的那人情况。
楚笑声一听到“燕王”二字,心中登时一惊,心想燕王明明在镇守北境,为何骤然出现豫州?不会也是来抓阿执的吧。
还未说上几句话,楚笑声已是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见元筠俯下身子,收起折扇,点在萧千劫的命门上,似乎要结果这魔道的性名,云舒忍不住出声道:“燕王殿下,你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元筠动作一顿,缓缓直起腰来,四下一扫,答非所问道:“嗯,此处风景不错。”
云舒不再作声,知道问也白问。她向下面一脸忧虑的楚笑声投去一瞥,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跑,没想到这呆子一动不动,还要继续探问元筠的来意。
“王爷,在下楚笑声。”
元筠点头:“你好。”
楚笑声:“敢问王爷不留在昭武,跑到豫州来做什么?”
元筠:“方才不是说了么,散步透风。”
楚笑声沉下声线:“王爷以一人之力担负梁国上下安危,这么一言不发地撂下大军,跑到豫州来透风?”
元筠唇角摆开一抹笑意:“是啊,你待怎样?”
楚笑声早年虽沦落为流匪,可从未随意伤过人命,因他心中装着一股天生的浩然正义,视苍生百姓大于皇权富贵,见这七王爷如此任性妄为,身为主帅抛下数万士兵,他说不定正为取阿执性命而来,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愠怒。
这些个人,已是踩在多少人的头上了,就没有知足的时刻么?
要害死多少性命才会罢手。
他面上阴晴不定,背上重剑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气,隐隐颤抖,楚笑声忆起这么多年来的经历,正陷于愤怒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忽听旁边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楚兄。”
楚笑声抬头,看到云舒那双融着火一般但又神奇冰冷的瞳眸。
女子容颜秀丽,瞧着年纪不大,可一双眼睛仿佛镇着冰一样,注视在人的身上,给人一种尖锐的清醒感。
“燕王殿下没有别的意思。”她顿一下,又道:“殿下心底善良,只是喜欢开玩笑了些,你不必在意。”
一旁的元筠听完,莫名地又笑出了声。
楚笑声咬牙:“我……可是……”
云舒仿佛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安慰道:“你现在去城中糕点铺找一个身穿白衣、名叫风铃的女子,她是柳台主的手下。到现在水月台的人都没有来,一定是被人在半路上拦住了。以防万一,你可以去探一下情况。”
楚笑声也猜到这一点,可他朝旁边望了一眼,微露迟疑,似乎会有人拦他,可元筠只是一个劲轻笑不停,见他犹豫,居然帮着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