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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心无性 语成谶(上)

一天起就是。他没有见识过世间之广大丶人性之丰富。他只痴迷於做自己世界的绝对中心。但他的权力与威慑,都是生来所赋予的,与他本身的智慧与能力毫无关联。离开了登河山,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是,大概连“碌碌无为”也做不到。

太可怕了。

“我不能成为和我父亲一样的人。我不想重覆他的人生。”姜芍怯怯地转向女土蝠,“女宿,我不想留在登河山,至少现在不想。”

“少当家可都考虑好了?”

姜芍轻叹一声,“罢了,这个可以等会再想。你说的事更重要。”

是啊……该怎么处置姜骥呢?

星宿们早在静安堂列成两队,等待姜芍号令。

没有人质疑参水猿的罪孽,但姜骥在其中究竟是什么角色,星宿间存在着很大分歧。

姜芍与女土蝠从书斋返回时,正堂中已争得不可开交。

“心宿,你证明参水猿是杀死虚日鼠的凶手时,步步清晰丶环环相扣,而且我们能够亲眼看到证物,因此才不会怀疑你的判断。”此刻说话的是牛金牛,“但老当家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大家都是老当家去世后才获封星宿的,又没见过他,怎么能轻率断定是当家弑父呢?这么严重的罪名,难道不应该讲一讲真凭实据吗?”

星日马也在一旁帮腔:“唯一能做人证的参水猿如今身首异处。就算他活着,我们也不能相信他的话了。如此一来,更无法将老当家的死和当家联系在一起。先代星宿死於非命,这个一定要平反不假,但我希望不要矫枉过正。”

斗木獬一听不高兴了,反问:“那你们觉得老当家是怎么死的?一个健壮如熊虎的男人暴毙而亡,有多大可能是因为‘急病’?还是说,你们本来也不信老当家是病死的,只是想把所有的罪名推到参水猿身上?”

星日马指着他反驳道:“斗宿,我可没说过这话,你别血口喷人。”

斗宿不甘示弱,“星日马,我们跟当家是什么关系,你比谁都清楚。参水猿在星宿中年资再老,也是当家的晚辈,是服侍他的仆从。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自作主张去杀害老当家?这对他有什么该死的好处?就算是参水猿动的手,当家也不可能毫不知情!”

牛金牛又急了,抢过话来说:“斗宿,你又跟心宿一样,想把我们绕进一个没有出口的怪圈。你要回到原本的那个问题上——我们有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你所有的话都是猜测!我们不能仅仅因为‘很可能发生’或者‘不可能不发生’,就认定当家是十恶不赦之人啊!”

轸水蚓一直在旁边听着,来到这一刻也忍不住骂道:“可当时山里就只有老当家和他们两个,你是指望能找到什么证据?!这里上不接天,下不连地,在自家内宅杀人灭迹,何其容易?”

星日马两手一拍,语气竟有些雀跃——“轸宿,杀人灭迹确实不会留下痕迹。但没杀人,同样也不会留下痕迹啊!”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姜芍在此时现身,及时中止了这场没有结果的辩论。

“你们在吵的事……我都听到了。”她走到大厅最里面的正座,却没有坐下的意思,“我明白你们各自的顾虑,我也很纠结。”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尾火虎一步上前,道:“吵到了少当家的耳朵,是我们不好。但无论我们怎么争论,最后还是要看少当家如何抉择。”

姜芍往众人面上扫了一轮,问:“你们也跟尾宿想的一样吗?就算我的决定和你们的想法相左,你们也不会阳奉阴违?”

二十六位星宿齐齐下拜,高呼:“不敢!”

“快起来,别老是拜来拜去的,我浑身都不自在了。”姜芍为了彻底避免再次被拜,便安排大家往两边坐下,自己也带头入了上座。“事关重大,自然不可轻率。且不论祖父,就光是鹿狮楼里死於非命的二十七位星宿,是不是配得起一个严肃而圆满的交待?我们应该怎么跟他们的家人解释?我父亲又应该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星日马又是一马当先为姜骥辩护,“少当家,当家那日虽然去过鹿狮楼,但事发时并不在场。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对此事知情,就更谈不上是什么幕后主谋了。”

姜芍侧目问:“你是说,这还是参水猿的错?”

星日马倒是不卑不亢,答道:“参宿怎样我不管,光说当家的话,我们确实没有任何证据。如果非要有,祝临雕的话也许可以作为凭证。他就说当家与此事没有直接关系,只是被哄骗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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