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木狼冷笑道:“祝临雕的话也能信?”
牛金牛又不高兴了,“没有证据就要强行猜测,有了证据又说不能尽信。奎宿,怎么什么道理都让你占了?”
“好了,别句句带刺。”姜芍把手一挥,几个人立刻坐回了原位。
其实大家都知道姜芍心里的偏向,只是没有明言而已。姜芍也清楚自己的心思不是秘密,这才刻意制造一个公平讨论的机会,起码让站在对立面的星宿们觉得意见得到了重视。
那时节,心月狐是真的后悔让星日马那么近距离和祝临雕接触——一定是她没捕捉到的那句话,造成了现在的僵局。
“如果,我是说如果……”姜芍忽然站了起来,还特意提醒众人坐着别动。她离开座位,缓缓走到正堂中央,一路牵动着五十二束关切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如果我得到了父亲杀害祖父的证据,或者我能坐实父亲是害死二十七位星宿的主谋,那我是否应该逼父亲以死谢罪呢?”
星宿们顿时一震,一时鸦雀无声。
“我若说,我就要杀了姜骥这个罪无可恕的小人——又该如何?”
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即使是拥戴自己的星宿,脸上也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娄金狗率先反对——“少当家,百行孝为先。即便当家有错,少当家作为儿女,也不能将亲生父亲逼上死路!那样天下人该如何看待少当家?又将如何看待登河姜氏?当年鹿狮楼惨案已是万般不幸,若少当家无法妥善处置此事,只怕会留下比杀人更不堪的骂名。”
“可杀人者死,血债血偿,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如果证据确凿,我为何不能做公理的执行者?”
鬼金羊亦出列劝道:“少当家,律法不外乎人情,做儿女的逼死父母,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无法为世人所容!还望少当家三思!”
姜芍望向心月狐,但对方面上没有任何提示。她知道心宿不会阻止自己送姜骥去偿命。但这真的值得吗?
脱离父亲生活的这两年里,姜芍学到了比之前人生加起来还要深厚的学问。而每领略一样新事物,她就离父亲的期许远一步。如今的她,与其说是在讨论姜骥是否该死,倒不如说是在想尽办法远离这个名字与其一切的附加意义。
姜骥是生是死,远不如她是否会成为下一个姜骥重要。
而姜留夷宁死,也不要成为第二个姜千里。
“如果我杀了他,我会不会就变成了他呢?”她毫不掩饰地当众问了这个问题。
没有星宿敢回答。
“会与不会,确实难以定夺。但想与不想,你们应该都很清楚。”姜芍转身,重新回到上座坐下,“我从鹿狮楼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是,我的武艺早能胜任,也有了运筹帷幄的经验,加上我又想卸去父亲所有的权力。此刻继承当家之位,应是顺理成章的,只是……”她略带茫然地望向门外的斑驳树影,声音弱了下去。
壁水貐小心翼翼地问道:“少当家是想继续游历四海吗?”
姜芍立刻从呆滞中抽离,坐直了身子,道:“壁宿懂我。我觉得自己的学识还远配不上当家之位。父亲已经辜负了历代先祖的教诲,我更不能重蹈覆辙。应趁年轻,好好见识一下这个世界,呼吸新鲜的空气,而不是在自己狭隘的信仰里一点点腐烂。”
角木蛟s关切地问:“可这样一来,山中事务便……”
“这不是还有你们吗?”姜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如果走了,留你们帮我看家护院,是不是太自私了?”
“少当家莫要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角木蛟匆忙解释,“我们都很乐意坚守职位,替少当家分忧。少当家放心去做一个自由的旅人吧。我们在这里,恭候少当家学成归来!”
姜芍听他这么说,不禁眼中含泪。“你丶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心月狐答道:“少当家千万不要心疼我们。我们在山下有家有业,成为星宿前也各有专攻,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们已经亲身经历过这个世界,就算有遗憾,也不难弥补。少当家自幼就没有离开过登河山生活,从未有机会以自己的身份去认识世间万物。如今有志远行,我们做下属的高兴欣慰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少当家自私呢?”
房日兔附和道:“是啊,我们留在山里打点事务又算什么?少当家将生命最初的二十年都交给了登河山,如今只是暂时走开一下,度过自己应得的自在时光而已。又不是不回来,我们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