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怀中,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记住,我不比你长得美,也不比你有才学。你是我的妻子,你的一切都与我刚好相配,没有一处不及,懂吗?”
“懂了。”
楚澄托起新娘红扑扑的脸颊,吻在了她柔软的唇上。
“澈流……”
如今s回想起来,绒嫂似乎有些明白丈夫为何坚持要自己以表字相称。
那是楚澄在提醒自己,不要沈溺於新的人生,不要沈溺於丈夫与父亲的身份——他依然是楚澄,依然是那个自幼侍奉姜氏的小书童。
亲生父亲去世得早,“澈流”是姜疾明给他起的表字,而楚澄也一直把姜疾明当父亲对待。
那样一个可敬的长者,竟会被亲生儿子杀害。
新婚之夜,绒嫂在丈夫眼中拾到的沧桑,大概是来自深藏於内心的愧疚。也许楚澄觉得,自己是个逃避现实的懦夫,否则也不会总是不厌其烦地自我嘲讽。
“绒儿,真希望能快点让你知道我所有的缺点。”他曾如是说,“那样,你就不会觉得配不起我了。”
楚澄应该比谁都清楚,离开登河山是唯一的选择。如果勉强留在姜家堡据理力争,只会被早早灭口,更不可能为老当家讨回公道。但楚澄还是无法释怀——自己在姜疾明尸骨未寒时别去不止,如今老人冤屈未平,自己竟早早过上了妻儿双全的美满生活。
他无法原谅自己。
这话说出来薄情虚伪,可他有时真的恨透了自己的幸福,恨这幸福像是偷来的赃物。他更恨别人眼中那个完美无瑕的自己,甚至巴不得在所有人面前撕破所有的伪装,从而暴露里面那个临阵逃脱的废物。
他渴望全心全意地享受新生,试图在过去与现实间划出清晰的楚河汉界,最终却鄙视起了摇摆不定的自己。
雪上加霜的是,他无法将内心的战争向妻子坦白。他不忍心让可爱单纯的新娘背负这不属於她的重担。那是他过去的孽债,不应由他未来的伴侣去偿还。
也许有一天,他可以不再去想登河山,不再纠结於内心的猜疑与道人的警告。那时,他的人生才终於属於自己。
那样该多好。
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总觉得自己还活在姜家堡的回廊之中,总觉得肉身每天仍因司晨钟声而颤抖,总觉得耳边时不时传来一个老人的呼救声……
而在涓州与儿女同乐的那个男人,只是他魂灵的残影。
当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灵肉分离地度过馀生时,一个叫梁紫砚的女人让他彻底醒了过来。
原来他不是在妄想,原来这一切都能联系起来,原来痛苦纠结的人不止是自己。
楚澄废寝忘食地挖掘梁紫砚回忆中的每一个细节——而她每一封回信,都在滴血。
他不敢想象,手足情深的星宿们竟会轻易死於非命,但梁紫砚没有理由对他说谎。
最后,他决定要亲手查证此事。
梁紫砚没法离开涓州,但自己可以。
楚澄於是独自踏上了返回登河山的旅程。
他甚至没有跟家人坦白真实的理由,只说是去探亲。他不知道妻子有没有怀疑过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宁愿被误会,也不想让家人知道他在调查一桩凶案。
他没有回姜家堡,而是凭记忆亲自登门拜访了每一位星宿的本家,仔细询问了每一个人的死因。没多久,他就发现问题了——星宿本家之间不通消息,而且是有意识地避免互相来往。每一家都只知自己的孩子为姜家捐躯,却不知还有别人同死。如此一来,每家人都只觉得自己命数不好,从来没有怀疑自家儿女共同死於一场有预谋的杀戮。
他最终确认了二十七位星宿的死讯,唯独没能找到参水猿的家人,最终抱憾返回。
回到涓州后,他还没来得及跟梁紫砚分享自己的发现,就开始隐隐觉得背后悬着一个阴影——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说实话,他一点不惊讶。毕竟跑了这么多家人,自己在登河山地界也是个掷地有声的名字,这事迟早会传到姜骥那里。但他不知道,姜骥会把自己怎么样。
他已经没办法将记忆中的仁弱公子,跟现在的姜骥重合在一起了。记忆中的玩伴,绝对不会伤害自己,就连一句语气重一点的话也不忍心说。但现在的姜骥会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他竟然会犹豫。
意识到自己终将横死时,他心里并没有对自身存亡的恐惧,只剩下无尽担忧。
如果我死了,我手上的这些记录该怎么办?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