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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番外

我和娘是逃到柳州的。大家都以为我们家乡逢了旱灾,没了吃食,才逃难至此。可我知道。我和娘逃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我娘是被两百斤大米卖到我爹家当续弦。我爹是镇上的屠夫。那把杀猪刀在他手上可谓是风生水起。人人看了都得叫一声好。可那刀在我娘这里,就是可以随时夺人性命的凶器。

我娘从街坊们的闲言碎语中得知,我爹的第一任老婆就是被他酒后戏耍刀刃,不小心误伤,失血过多而亡。我不知道我爹会不会酒后耍刀,但我知道,我爹喜欢酒后练拳脚。尤其是单手就能拎起我娘,再一手一个巴掌,一脚踢到墙边。而这个时候,我总是藏在被子里,闭上眼睛,捂着耳朵,不看不看,却不能不听不听。我娘的声声呜咽,是睡眠曲,却久久不能让我安睡,反倒总从梦中惊醒。

有一日,我爹又出去和朋友喝酒了。留下一盏油灯,我和娘都睡了。不知几时,他一脚踢开门扉,大喊一声我娘的名字,然后就直径冲到榻前,将还在被子里的我娘,一个抓小鸡似的,甩出了被子。我坐起来睁开眼,看着我娘蜷缩着身子在桌边叫唤。她看见我,直递眼色。我吓得逃回被子里。

我只记得我爹的最后一句是:“你个狐媚婊子,又在给谁暗送秋波。不要脸的臭腌臜。”

不一会儿,被子从我身上滑落,我娘坐在我跟前,脸上有泪痕,还有血痕。我想瞥过去,她又匆忙丢了手中的刀,发出哐当一声。她安耐住眼里的泪,摆正我的头,安慰着:“别看。娘这就带你走。”说完,她包不住的泪还是落了下来。她用血手擦掉,然后匆忙地抱起我,将我按在她的肩头,窸窸窣窣,离开了家。

好奇使然的我,还是从眼睛缝里看到了我爹。他撑大了眼珠子,躺在血泊里,目送我们离开。

我娘抱着我一直跑,颠簸的路,看不清的夜景。我也不知道我们走到了哪儿。黎明破晓,我娘不顾饥渴,继续往前冲。直到她发现了一群逃灾的难民。我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混入其中,进入柳州,落脚在寺庙边。每日靠别人点滴的施舍度日。

娘千叮咛万嘱咐,我们不可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会被送回去。一想到还有可能回到有爹在的家,我就怕的打哆嗦。闭上小嘴,坚决不说我是谁。

只是没想到,又有一日,我娘出去讨食。我从太阳东升到西落,再到月亮都走了。我娘都没有回来。从那以后,我连丁点口食都成了生命的劫难。

直到有一日,一个长得漂亮,也打扮得漂亮的小姐问我要不要跟她走。我瞧见她身后跟着的小姐姐也不比我大多少,可穿的衣服可好看了。我便点头答应了。从那以后,我便踏入了花容坊的大门,成为了她们的家人。

进门后,我才知道这位小姐是花容坊的主人,我们都要叫她花娘。而跟在她身后的小姐姐叫粉儿,只比我大三岁。花娘为了不让我留恋过往,重新给我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若竹。青青箬竹,不惧风雨。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我很喜欢这个全新的开始。

为了不辜负花娘,我学得最认真,练得最苦。就连粉姐也甘拜下风。学子寒窗十年,我努力十载。总算成为了对花容坊有用的人。

很可惜,粉姐因为一场疾病,落下病根,不能出场。花娘打算把她贱卖了。这让我不禁想起了我娘。而且我非常不舍陪伴我一起长大的她。苦求之下,我承诺不留一文银钱,永不出坊,才将她留下,纳成了我的侍女。她进了我的院子笑道,这叫一桩还一桩。因为庙前的我,最先是被她发现,告诉了花娘。她给了我入坊的机会,换了她留坊的机缘。经她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花容坊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是我新的开始,也是我馀生的归宿。

可当她知道我和花娘的交易,便哭红了眼,说着怎么也不要连累我被困花容坊。我却告诉她,是我不愿意离开花容坊。因为这是我的家,这里有我的家人。她听了,哭得更厉害了。

好景不长,恩客们都是喜新厌旧。而花容坊的好姑娘们一茬接一茬。我便每月十五都去庙上上香,希望神佛保佑,我能护住我俩,永住花容坊。

也许是神明听到了我虔诚的祈祷,一日回家时,路上偶遇一老欧。见她磕破的膝盖,便搀扶着她坐在一旁,并不怕污秽,用绣帕先给她包扎。然后带她回城看大夫。她感恩我的善意,将身上一只黄色的簪子赠给我,并悄悄告诉我,此簪用血水浸泡,再佩戴,可保驻颜。

我问她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她说悦己者已去,自己也无心对镜贴花黄,便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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