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感。
——“啊,这个不是……”
边上的梅田似乎也发现了其中的端倪,看看荧幕又看看吉泽手中的记帐簿,一脸难以置信。然后她对吉泽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快步走到报纸架边抽出几天前的日报,拆开夹子逐一翻阅,最终果然在醒目的版面看见了曾在居酒屋观光客的谈论中出现过的那条新闻——那也正是发生在藤川谦信出现在北海道的两天前。
她们沈默地互相看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内心却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家族越大,所要背负的东西也就越重,直到包袱逐渐超出了自身的负荷。而在那蹒跚前行所经过的历史中,总有那么些东西会在多年的压抑后得到爆发,最终公诸于众。而在这个时候,作为家族的一分子,该以怎样的心态去解决面对,就将是一道没有选项的问答题。前行或是退却,抵抗或是归顺,不过是一念之间。
“老板娘。”
“……”
“老板娘,请问……”
“……啊,真是抱歉!”
在意识到自己的神游后吉泽连忙合上手里那本老旧的记帐簿。二十来年前的老东西了,若不是在今早的大扫除中被细心的雇工高尾从柜台夹缝里偶然翻出,恐怕此生她都无缘再见。如此一来包括西园寺,包括藤川,包括那年那个冬日下午他们在柜台前的神秘谈话,以及与藤川建设有关的那些报纸与新闻,这些零零散散的回忆都将在时间里慢慢褪色,最终淹没在这些年来来去去于旅馆的游客中,再寻不得踪迹;但换个角度想想,尽管现在的她重新想起了这些,但那段回忆的后续——比如藤川是否不再那样充满忧虑,西园寺是否能够离自己憧憬的人更进一步,也包括藤川建设是否已经脱离了自身造成的困境,这些她都不会再知道。
他们萍水相逢,而后相忘于江湖,这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这样想着,吉泽吸了口气,迅速换上了接待客人的礼貌笑容,迎向刚踏进旅馆的那对年轻人。
※
旅馆内的暖气充足,因此刚进门藤川凉和忍足便解开围巾脱掉了手套,为暂时躲过寒风松了口气。
越往北走,气候对交通的影响也越发严重。因为大雪的关系列车一路开开停停,期间还被迫延误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抵达札幌已经临近中午,而雪也在这个时候奇迹般地停了下来。他们与其他观光客一同走出车站,出门的瞬间便被北国那足足比东京低了十几度的可怕气温冻得说不出话,好在走出一段路后也就逐渐适应了起来。其实这并不是藤川凉第一次来到北海道:原先高中时期的修学旅行,二十岁成人礼的纪念之旅,外加工作后的几次公事会议,如此加起来至少也有四五回。但这些她并没有告诉忍足,毕竟此时自己除了观光外也无事可做,索性也就陪着初来北海道的忍足到处走走,就像普通的观光客一样。
预计的留宿点在更北的登别,因此现代氛围浓郁的札幌注定只是一个中转站。但因为换乘方便外加天色尚早的缘故,吃过午饭后他们便开始在札幌城打发时间。
去了许多地方:被称为红砖馆的旧道厅,作为当地商业中心的地下街和狸小路,还有大通公园及其入口处的札幌电视塔,札幌的观光点基本已经踏遍。到达大通公园时北国的天色已经迅速暗了下来,周围遍是装点着彩灯的行道树,映着厚厚的积雪,无不透着浓郁的圣诞氛围,丝毫不输以迷人夜色着称的东京——藤川凉这才想起现在距离先前那场仿佛已经隔了很久的平安夜酒会不过一天时间,而远在东京的父母和兄长依旧被自己留宿于同学家的谎言蒙在鼓里。与此同时她也没来由地想起了每年将在这里举行的雪祭庆典——那些迷人的冰雕曾在二十岁成人礼那年的二月,也就是临近自己生日的时候与当时已经交往了三四年的柳生一起来看过,而现在,曾经目睹的盛景仿佛就在眼前,可身边的人,以及自己的处境和心情却都已经不同。
“差不多了,该去车站了。”忍足在一旁提醒她。
雪又下了起来。列车载他们一路悲伤,来到白雪皑皑的登别。
那些灯光贴着地平线延展向远方,将北海道的冬夜烘托出一种奇妙的气氛。
推开山道旁的旅馆大门时,手表上的指针恰巧指向八点。
他们原以为第一天的行程会平和地落下帷幕,却不料这背后还隐藏着其他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