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我可不让他迈我这门槛……咱们周姜两家也就各走各路。”

姜七边喘边说:“看二舅说的,怎么能闹到那一步……”

周福川这才把手从行李上抬起来:“天长日久不更好吗?我是说万一……”

“不能。”姜七嫂说着冲姜七递了个眼神，“对不？”

姜七喘得连“能”字都没说出来，他的眼里似乎有了泪花，他冲二舅点点头。

姜七左手提着鞋在先，随后是朱西，姜七嫂扛着行李卷押后，一行三人走出周家的院门。

二舅妈端着那盆水，紧紧跟在他们身后，见他们三人迈出院门，就哗的一下把盆子里的水远远的泼出去了。

尽管招股子不放鞭炮不摆席，可也必须用一种形式向人们宣告，就像这一天姜家招朱西一样。

走出周家的院子，队伍顺序又改变了。

姜七嫂扛行李卷走在前面，她的身后跟着拎着一双鞋的姜七，再往后就是背着木匠家什箱子的朱西。

他们必须慢悠悠的沿着村街走，倒不仅仅因为姜七有病走的慢，而是风俗，他们必须走村街的主路，要让乡亲们都看见，就像结婚放鞭炮摆酒席是一个道理，就是向村人们宣布一下，这是拉帮套招股子的习俗。

村里的社员们看到这情景，有的站得远远地望着，有的尾随在三个人的身后，一步步跟着。

有好事的人竟一首跟着朱西走到姜家门前，看着三个人都进了姜家小屋，他们仍然不肯散去。

于是开始交头接耳了，在一个月之内流云沟人便有了交谈的话题。

就在流云沟的老少爷们来看姜家热闹的时候，马大满马二满姐俩则是个例外，那时候她们正在小院里抱着碾杆子推碾子，她们都看到了这一情景，可她们却没发任何议论，姐俩先是默默地目送着朱西从自家小院门前走过去。大满把脸扭向碾盘，强迫自己不再往村道上看，她低着头把碾子推得呼呼响。

那些知晓内情的人，此刻自然也会联想起朱西与马家姐俩之间那千丝万缕的关系，下意识地朝这小院投去奇特的目光。

人们议论纷纷，说法不一，更多人暗自揣度，大满心里必定不是滋味。

的确，看到朱西给姜七家拉帮套，大满的心情是沉重的。

流云沟人日子过得苦，娶媳妇难，可六年前有几家从山东省过来的盲流，有人给朱西提过亲，朱西却硬是没点头，因为那时候大满正在和朱西相处。可是处了三西年，后来大满竟嫁给了齐三荒子，闪得朱西两头落了空。

如今朱西却给人家拉帮套去了，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山穷水尽才走的路。大满感到对不起朱西，可这些心里话又无法当妹妹讲，她两眼盯着磨盘声音放得低低地说，家家都有难唱的曲儿，朱西也好姜七也罢，都是日子逼到这个道儿上了才迈这一步。

大满停下手中的活，进屋喝了口水，转身回来看着妹妹。

“别人愿说啥让他们说去，”大满说着又去推碾子，“二满，咱可别跟着说长道短。”

二满说：“我才没那闲工夫扯这些，他姓朱的关我屁事儿!”

大满知道妹妹说的不是心里话，朱西走了这一步，二满的心里也一定会有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