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疵”,在帝王看来不过是官场常态。
可真定府的密报却让他眉心紧锁——锦衣卫盛赞知府张兆龄“尽心王事”,东厂却甩出厚厚一叠账册,某笔“修缮木料款”的去向栏空着,旁边用蝇头小楷记着“入张知府私宅”。两份文书摆在面前,像极了雪灾时真定府的两面——一面是官报里“粮仓充盈”,一面是郭定奏疏中“冻毙五十六人”。
“拿给内阁。”朱高炽将密报推给内侍,语气无奈而疲惫。
估摸着内阁的几位全都看了文书并且有了结论后,皇帝的龙辇这才碾过残雪,抵达内阁的大堂外。
关于这件事,几位阁臣都有自己的看法。在杨士奇看来,事情再明显不过:“东厂必是没拿到好处,这才会构陷良臣!”
而夏元吉的反驳紧随其后:“锦衣卫若尽职,何至让贪墨得逞?”
大堂内,蹇义捧着锦衣卫的密报,乌纱帽翅子因激动而轻颤:“张兆龄是永乐朝老臣,岂会晚节不保?”
杨荣却展开东厂的账册,指着某笔“棉被五千床”的开销:“东厂密探统计的有理有据,这五千床棉被,真定府灾民只收到三千,认领的名单都被附在这里,那么请问,还有那两千床去了何处?”
炭盆里的火星爆出轻响,恰如阁臣们各执一词的争执。
朱高炽坐在空椅上,看着案头堆叠的密报、账册、奏疏,忽然再次由衷感觉这场雪灾像面多棱镜。镜中映着太原府的高效,照出保定府的“瑕疵”,更折射出真定府的混沌——究竟是东厂栽赃,还是锦衣卫包庇?
皇帝忽然开口,声音盖过争执,群臣顿时安静下来:“算了算了,各位爱卿不必再争吵了。”
皇帝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堂阁臣:“朕会自己从锦衣卫和东厂那里搞清楚真相,无论结果如何,朕不会让这些贪官污吏逍遥法外的。”
几位阁臣互相对视,最后只能选择默默点头,毕竟他们也一时间没有更好的办法。
走出文渊阁,残雪在宫道上被皇帝踩出咯吱声。
朱高炽抬头望向天空,二月二的太阳躲在云后,恰如他此刻的心境——太原府的顺利让他稍慰,保定府的“小疵”他可容忍,唯独真定府的黑白颠倒,让他必须揪出那隐藏在雪灾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