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在她目光收回前的最后一瞬，似乎有一丝极淡的……了然的微光？仿佛一个“确认完毕，状态稳定”的信号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人流从身边分开、又汇合，首到楼梯口不那么堵了，才迈开步伐，不紧不慢地汇入上楼的队伍。从始至终，没有一句询问。

接下来的时间平淡无奇。

首到下午自习课。

我正埋头和一道几何题较劲，教室门被推开，班主任王老师探进头：“林薇！去教务室把新到的《英语报》发一下！还有，帮忙把这沓语文周测送到隔壁1班去！”

“好嘞王老师！”林薇立马站起身，接过老师递来的一厚沓卷子。她抱着卷子快速清点一下，随即目光精准地捕捉到靠窗的夏凉：“夏凉！来来，江湖救急！帮我分担点！”说着就大步流星走过去，分出一半卷子不由分说地塞到夏凉刚看完的习题册上，“帮我送到3班哈，就在楼梯口第一间！大恩不言谢！”话音刚落，人己经抱着剩下的一半风风火火冲出了教室门。

夏凉看着习题册上突如其来的“负担”，视线在卷子上停留了半秒，睫毛似乎轻微地扇动了一下。然后，她默默地合上习题册，整理好笔，站起身，动作没有一丝迟疑或埋怨，抱起那半沓语文周测卷子，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教室。整个过程安静、高效，仿佛接收和完成这类非计划性任务也是她程序的一部分。

我收回目光，继续和题目死磕。

大概过了五分钟。

教室的后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穿着深蓝色校服的夏凉己经回来了。她走回座位，动作依旧轻巧无声。她坐下，重新翻开习题册，拿起笔，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刚才的几分钟只是起身去接了杯水。

就在她落笔准备继续演算的瞬间，她似乎顿住了。目光投向我的方向。

确切地说，是看向我的手边。

她的嘴唇微启，像是即将说出指令。

然后，一个熟悉、清晰、但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正好只限于这邻近区域能听见的声音传来：

“创可贴边缘，摩擦损耗度达到74%。” 她看着我，目光落点精准无误地锁在我右手虎口那个因活动频繁己经卷起、边缘发毛的防水贴纸上，“功能阈值低于警戒水平。需立即更换备用单位。”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物理定律。没有表情，没有情绪波动，只是纯粹的客观信息通报。

我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果然，那创可贴的一角己经开胶翘起，边缘被摩擦得毛毛糙糙，几乎失去了粘性。这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竟没发觉。

她刚才是去三班送卷子，来回不过五分钟……在擦肩而过时？或者是经过后排时？她那台人体扫描仪捕捉细节的效率快得吓人，而且，她甚至记得我有备用创可贴——“备用单位”。

我愣了一秒，随即下意识地在口袋里摸索。昨天医务室医生给的、那个独立包装的卡通图案防水贴片就在指尖。

夏凉说完那句话，就收回了目光，重新投入到她面前的习题中，仿佛刚才只是履行了一个必要的通知义务，如同完成系统日志的写入。

我撕掉那个己经变得碍眼又无效的创可贴，小心撕开新的那个包装，动作有点笨拙地用左手把它贴好，抚平边缘。透明的塑料敷料覆盖在仅剩一点红痕的伤口上，干净清爽。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夏凉的桌角投下一小片亮得晃眼的光斑，清晰地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细小尘埃。

我把旧的创可贴团起来扔进桌角的小垃圾袋。做完这一切，我侧过脸，看向旁边过道那个正沉浸于运算的女孩。

“谢谢提醒。”我低声说，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她握着笔的手指极其细微地停滞了一下，幅度小到可能只是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偶然卡顿。她没有抬头，眼睫低垂着，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微小得如同精密钟表内部的齿轮转动了一个齿格。

没有言语回应。

但我觉得，在那个停顿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也许只是错觉。毕竟，窗外的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