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这下彻底绷不住了，扶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应激系数……哎哟我的妈……周屿你太惨了……疼都得有指标的吗？”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夏凉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感觉跟我们不是一个次元的！”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和林薇下意识转头。

夏凉背着那个似乎永远整洁如新的黑色双肩包走了进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她浅蓝色的校服衣领上落下一条明亮的金边。她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座位，完全无视了林薇夸张的笑声和周围同学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就在她经过我和林薇旁边时，林薇像鼓足勇气般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试探和夸张的余韵：“夏凉！早啊！”

夏凉脚步微顿，几乎是零点几秒的停顿，极其短暂。她侧过头，目光非常精准地落在了林薇的脸上，没有一丝偏移，也没有笑意，只是点了一下头，发出一个清晰的单音节：“早。”礼貌得像设置好的回复程序，既不过分热情，也没有刻意的冷淡。随即，她径首走到窗边，拉开椅子坐下，拿出课本和笔袋，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林薇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夏凉那旁若无人的、迅速进入学习状态的背影，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真有她的风格。”她转向我，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我去补觉了，困死我了……” 说着揉着眼睛走回自己座位。

早读开始。教室渐渐被朗读声充满。

时间就在这种日常的喧嚣与平静中流淌。关于游乐场的插曲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后慢慢沉底。

课间，操场边的篮球场。许俊杰他们正在打半场。一个漂亮的盖帽后，球飞出场外，滚到我脚边。我弯腰去捡。

“诶！周屿！”许俊杰跑过来捡球，目光一下落在我右手，“手还没好呢？创可贴还贴着？”

“嗯，小伤，好差不多了，贴个防水而己。”我把球扔还给他，活动了一下手指，虎口的牵拉感己经很轻微。

“厉害啊，玩个游乐场还英勇负伤！”许俊杰嘿嘿一笑，拍球跑回场内，扯着嗓子冲队友喊，“注意点啊！伤员在此！”

我笑了笑，准备离开操场边缘。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林荫道走过。夏凉抱着一叠刚从教师办公室拿回来的作业本，正要去给数学课代表。

她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声音，脚步没有停顿，目光却极其自然地从手中的作业本上抬起，扫向篮球场这边。她的视线在掠过正在传球的许俊杰等人后，极其短暂地、几乎是扫描仪定点般停在了我的右手虎口位置一刹那。

非常快的一瞥。

然后，她的目光转向前方，抱着作业本继续走路，平稳如初，仿佛刚才只是确认了一下路况。

我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停顿。那种眼神……和昨晚在医务站时一样，带着精密观察与分析的光泽。即使隔了十多米远，即使只有零点几秒，她依然在确认数据，验证她的“经验公式”？或者……更新伤口恢复进度？

她平稳地走进教学楼，消失在门后。阳光洒在整洁的楼道上，空空荡荡。

课间操结束，大部队拥挤着涌回教学楼。

在一楼的楼梯口转弯处，狭窄的空间瞬间拥挤不堪。推挤中，身后一个不知是谁的书包带猛地刮过我后背，一股不小的推力传来。我身体一晃，右脚绊在了前面同学伸出的鞋跟上，失去平衡向前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好在没摔倒，但右臂本能地张开扶了一把旁边的墙壁。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后面传来道歉声。

“慢点慢点！挤死了！”周围一片混乱的抱怨。

稳住身体，下意识活动了一下差点撑到墙的右手腕和手掌。虎口位置被牵动了一下，但还好，创可贴边缘被摩擦得有点起翘。

人流还在往前涌。正要继续走，眼角的余光瞥见左后方，靠近公告栏的地方，一个熟悉的、略显清冷的身影正静静站着，像是在避让主干人流。

是夏凉。

她的目光没有看向混乱的中心，也没有看我。但她的脸孔正对着我这边。我能感觉到，或者说，确定——在那个短暂的失衡动作发生的瞬间，那双深潭般沉静的眼睛曾瞬间捕捉到了我的踉跄，以及我仓促间伸出的右手。现在，她的视线似乎落在了我那只刚撑过墙壁、正微微活动的手上。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像一块恒定的磐石。但在那短暂的停顿中，她的眼神似乎在快速地进行着某种确认：目标对象——状态更新？意外变量？动态评估？……或许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