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扁头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手臂,他说,我到前岗村去一趟。
我们到达前岗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村子四周阴森森的。我们直奔陈皮家去,阿七正在大堂上做事情,看到我和小扁头,阿七没有什么表示,也许家里连续出事情,已经把她弄得没有兴致了,她懒得再招呼张三李四。小扁头叫了她一声婶婶,问道,你们家新媳妇呢?阿七说,回娘家去了,嫌我们家不好。小扁头说,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一般的人心里都会有些想法的,等我们破了案子就好了。你能说说新媳妇自杀的事情吗?阿七说,说什么呀,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出来丢人现眼呀。小扁头回头对我说,我们看看柏子去。我们一起穿过大堂朝后面去,看到柏子在屋里打麻将。柏子看见我们进去,笑了一下,说,来啦?小扁头说,你说说你家新媳妇的事情吧。柏子很配合,柏子说,我先感觉到不对的,我就朝屋里看了一眼。小扁头说,你怎么感觉到不对的?柏子想了想,说,我也说不准,只是有一种不定心的感觉,我记得当初我的腿出事之前我也是心神不定得很,后来就出事情了。小扁头回头朝我看看,说,这叫作预感是不是?我点点头,说大概是吧。柏子接着说,我有了这样一种感觉,我就对陈皮说,让他注意着点新媳妇,可是陈皮不放在心上,我就自己注意了,就是这样。
小扁头想了想,说,这和井底的人没有关系。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但是也很难说。小扁头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话,然后他说他要回家去一趟,已经有好多天不回家了,他要去看看母亲,自从父亲死了,母亲很孤独。
我就留在陈皮家里,我继续看柏子打麻将,柏子朝我看看,他又笑了一下,他说你还没有走,你是不是等井底的案子破了再走?我想大概是这样的吧,所以我点了点头。柏子说,你错了,你等不到,小扁头破不了这个案子。我问为什么,同时又感觉到有一股凉意逼来,我判断了一下,那凉意是从柏子的眼睛里发出来的。可是还没有等我避开柏子的眼睛,我就听到柏子的声音,柏子说,井底那个人就是我。我并没有很惊慌,屋里还有许多人,他们都没有被柏子的话所激动,他们仍然心平气和地打麻将。我说柏子你真是的,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柏子说,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你一定不会相信我已死了。柏子说话的时候神情非常严肃,这使我想起从前的那个腼腆的柏子,我想,从某种意义上说,也许柏子的话是有些道理的,柏子也许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生不如死吧,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劝劝柏子?但是我看柏子的神情并不是那样灰心绝望,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不开口的好,我回顾了一下下乡来的情况,我觉得现在乡下的许多事情我已经不能明白。
我从柏子那边走出来,我找了一下陈皮,陈皮在自己屋里看一本武打书,我进去的时候,陈皮放下书看看我,没有说什么话,然后他重新又拿起书来看。我以为陈皮会问一问我关于井底的人的事情,可是陈皮并没有提这件事情,我觉得这不合情理,陈皮的新媳妇就是为了这事情回娘家去的,陈皮怎么会不闻不问呢?我忍不住说,陈皮你难道不想听听关于井底的事情?陈皮抬起眼皮看了我一下,说听听也好,不听也无妨,是不是查出来了?
我说没有,我又补充说,大概没有。我之所以作这样的补充,是因为我觉得小扁头那个人是不可等闲视之的,看上去他现在和我一样,对井底的案子无从着落,但谁知道呢,也许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什么也是可能的,所以我作了一个补充。我只能说到目前为止,我自己对这件事情还是一无所知,我不能代表小扁头。陈皮说,很难找的,到哪里去找呀,叫我我是不能吃小扁头那碗饭的。我说这碗饭是不好吃,不过也许小扁头天生的适宜做这个工作,我说我看小扁头很精明很有心计。陈皮笑了一下,说,那是,你的眼光总不会错。我听不出陈皮这是在调侃还是说的正经话。我说陈皮你也太没心肝了,你新媳妇回娘家去了,你倒在家里看武打书,好快活呀。陈皮说,我有什么办法,她要回家,也只好让她回去,我又不知道井底里会有一个人,我又不知道井底的人是谁,我又查不出井底的人是谁,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井底的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我不看书又干什么呢?我想陈皮确实他是没有办法的,我退了出来,临出门时我对陈皮说,既然你能看武打书,你就看下去吧,这很好。陈皮说是的。
我又走进婆婆的房间,婆婆已经睡下。听到开门声,婆婆就知道是我,婆婆说,你来了,坐。我在婆婆床前坐下,我说婆婆我真是想不到我这一趟乡下之行,会碰到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