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为一给乡丝绸厂挂了电话,说是厂长不在,出门去了,吴为一报了自己的名字,听不出对方有什么反应,就问他是不是新来的,对方说是新来的,吴为一便让他去喊一个厂里的老人,做干部的。那接电话的好像迟疑了一下,道,干部都不在呀,都出去了。吴为一心里忽然就有一种预感,也说不清是什么,连忙道,那你随便喊个人来,只要不是像你这样新来的就行。那接电话的应了一声,便去喊人,过了好一会,来了一个人,道,是吴经理吗?吴为一问他是谁,那人道,我是一般工人,我认得你,你恐怕认不得我,现在厂头都不在家,出去了,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的。吴为一想也只有这样了,便把还款的事说了,那边半天没吭声,吴为一“喂”了几声,那边才说,听着呢,等厂长回来,我向他汇报。吴为一让他转告厂长一两天之内无论如何给他来个电话,那边说一定转告,便没了声音。吴为一只好挂了电话。
等了两天,并没有接到厂长的电话,BP机一次也没有叫,吴为一又给厂里挂了电话,接电话的仍是那新来的人,仍然告诉他厂长不在,别的干部也都不在家。吴为一无法,搁了电话想了一会,又给乡的工业公司挂电话,工业公司的电话老占线,怎么也挂不进去,吴为一又觉得不给工业公司讲这事也好,讲了反倒又给公司添些麻烦,反正只是他和厂里的事情,只他和厂里解决便是了,就不再往工业公司挂电话。回头把事情告诉了徐娟娟,徐娟娟一听就说:“我说的吧,果然有问题。”
吴为一道:“那倒也不一定,也可能他们确实很忙,厂里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他们听到是我,不会不回话的,一定很忙。”
徐娟娟似笑非笑地看了吴为一一眼,道:“那你说怎么办?”
吴为一道:“看来只有去一趟了。”
徐娟娟道:“肯定得去。”
吴为一犹豫了一下,说:“如果到厂里,找不到人怎么办?”
徐娟娟道:“你以为他那电话里说的都是真话呢,我就不信厂里没有干部,我们得去,去了再说。”
于是约好了时间,回去向江小燕说,江小燕果然还是不很高兴,但也没有怎么反对,只说:“你要去谁能不让你去。”
吴为一道:“也不是我要去,现在情况这样,我不去是不行的。”
江小燕道:“当然,没有你地球就不转了。”
吴为一习惯了江小燕的冷嘲热讽,也不在意,后来江小燕问道:“就你和徐娟娟两人?”
吴为一道:“徐娟娟想办法弄了车子,要不然得去挤长途汽车,很不方便,自己开车去,方便多了。”
江小燕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说:“你们真是,倒像是你们欠了人家的债,应该叫乡下派车出来才是道理。”
吴为一道:“是呀,可是找不到人,厂长一直不在,如果找到厂长,派车是没有问题的。”
江小燕“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吴为一算是过了关。
隔日就和徐娟娟一起到乡下去,徐娟娟还另外带了一个人,是他们装潢公司的业务员,说是到乡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业务可以拓展,短小精悍的一个人,吴为一和他握过手,又递了支烟,就一起上车,一路上谈谈说说,倒也不觉得路程怎么长,只是司机一路上一直绷着个脸,倒像谁欠了他钱似的,吴为一从反光镜中看着司机的脸,老是有些心虚的感觉,徐娟娟和业务员倒没什么感觉,该说就说,该笑就笑。
不说话的时候,吴为一就看着公路两旁的田野、河塘,心里似有些感慨,回想起那一天乡里派车把他送出来,喝酒喝得迷迷糊糊,看着路边的田野河塘,已经道过再见,想是不大可能再来了,乡里干部说是欢迎他多来,其实机会是不可能多的,不料现在真的又来了。吴为一想,把还款的事情落实了,以后怕是真的没什么机会了。
很快到了乡下,司机问朝哪开,吴为一说:“直接到厂里去吧。”
徐娟娟道:“要不要先到乡里看一看,让乡干部一起去,是不是好说话些?”
吴为一道:“不用,到厂里到乡里我都一样。”
车子就直接开到丝绸厂。到厂办公室一看,厂长几人都在,吴为一心中一喜,没等他开口,厂长已经跳起来,冲出来抓住吴为一的手,死劲摇着,嘴里道:“哎呀,哎呀,吴经理,你怎么来了,哎呀呀,怎么事先也不说一声。”
吴为一笑道:“打过几次电话,都说你不在,我还以为你躲起来了呢。”
厂长道:“怎么会,怎么会,吴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