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气。
但虽如此,王安石却并不想王雱参与进来,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他不想再因为这事连累到雱儿,现下该是打断他的念头才是。再说这新官上任,诸事琐碎,常州地广却偏僻,田地空余无人耕种的比比皆是,政令也疏松得很,有些百姓甚至对此视若无睹。又因州郡官员变动频繁,官民互不相知,仰仗着刀笔小吏。他们日益坐大,这其中贪赃枉法,欺上瞒下,吃拿卡要之事并不会少。民不聊生,已经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王安石清楚地知道,自家的事不管多大,在百姓国事面前都是小的,所以这事并非不查,而是须待以后慢慢查,他现在身边无人,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听完父亲一番劝,王雱自知父亲心意已决,便也不多说,叉手一拜后便郁郁离开。王安石望着他的背影,只得无奈地感慨他终究还只是个孩子,但他知道,王雱生性固执,这事怕还没个了结,来日方长,王雱迟早会明白他的一番苦心。他已经失了一个孩子,他不会再让悲剧重演,一切的阴谋、危险都让他一个人受,家人最好永远都不要知情。从今往后,这一世,他会尽他所能,护家人周全。
待王雱离去之后,王安石踱步回到榻上,重新翻开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方才一席话,更加提醒了他这常州境内的严峻形势,究竟该从何处下手,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虑。
又过了几日,王安石照例准备出门视察民情,想及王雱已经五日没和他说话,心中总觉得自己是否对他过于严厉了,只得唤身旁的王贵去叫他,但还没等王贵走出几步,便又急急唤道:“让汀时去请。”
汀时和王雱自幼一同长大,感情自是非同一般,所以没过一会儿,就成功地将王雱拉了来。这厢王雱还有些扭捏,只一味别过头去,摆出一副不想多言语的姿态。王安石见其这般,只得无奈不去计较,孩子终归是孩子,愿意出门了也是好的。见人已到齐,王安石便下令出发,一行六七人便挤上一辆马车而去。
几经颠簸,总算到了目的地,这是常州境内的一个小县,是王安石视察的最后一站,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治理方案,此次出行,是以防有缺漏,更多的其实是想转移儿子的注意力。他偷偷观察王雱的神情,虽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但比起先前的冷淡,已经稍显缓和,他不免有些欣慰。
众人来到这里人口最密集的村子上,常州历来是以农业为主的地方,田地更是遍布各地,在这里也是如此。百姓都在地里不停地劳作着,这时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小童从他们的右手边颤颤巍巍地经过,肩上担着两大桶水,因王安石众人皆站在田垄上挡住了去路,他只得怯懦地低声唤道:“员外老爷们让让,让让。”这声音犹如蚊蝇叫唤,所幸王安石离他较近而听见,便示意大家让开。
只见这小童踩着众人让出的一条小道,摇晃着艰难地前行,小小的身躯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重且大的水桶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便只能盯着脚下的路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着,看着让人着实不忍。王安石刚欲唤王贵去搭把手,便瞅着那小童一头撞上最前头不知道想什么在出神的王雱,木桶重重地晃动了一下,便跌落在地上,连带着自己也重心不稳,一头翻下田垄,跌在地里,另一只木桶这时不偏不倚地倒下,将水尽数泄在他身上。一时间,他头上身上都湿淋淋地淌着泥水,活像一只在泥地里打滚的小驴子,还来不及抹去脸上的泥,便吓得伏在地上一个劲地发抖,嘴里喊着:“各位爷饶命,小狗子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这一动静闹得颇大,以至于地里不少的人都抬起头向这边张望过来。这时人群中却突然冲出一个妇人,箭一般地朝这边冲了过来,还没说话便重重跪倒,伏在地上用余光瞥见这一行人皆是穿着不凡,不免又是吓得一抖,再看边上那位少爷,此时衣衫整个下摆均已湿透,自知是自家小子闯了祸,这下得罪了大人物,可有罪好受了,心中绝望,只能转身狠狠抽打身旁的儿子,骂道:“叫你不长眼,不长眼。”以期能够消掉一点对方的怒气。可还没等她打到三下,手便被牢牢握住,她下意识转身看去,却见刚才那少爷不知何时跳下了田垄,这时正站在她身边。另一位少爷这时去扶起跌坐在地上的狗子,她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便见那少爷突然朝她一拜,谦逊说道:“本来便是我没注意,撞了这位小童,不关他的事。”
这时那位为首的员外也开口说道:“大姐莫要动怒,此事确是雱儿不小心。”那妇人见状,心中自是不胜感激,忙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谢恩。正欲起身离去,这时远处急急跑来一人,走近一看,才知是县吏,许是跑得急了,还未站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