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诸位,意下如何?这工程虽大,可我相信众人拾柴火焰高,若是我们团结一心,此事必可成功!”
可这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也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王安石见状,心中更加急迫,这事已经谋划多日,不能就此搁置。常州境内的百姓还处于水火之中,自己为人父母官,不能只贪便利无所作为,明明有这样一条正确的路却不去走,他想起那天那个面黄肌瘦的小童,心下更是一酸。可眼见众人这般模样,他当真急了,只得直直跪倒在地,重重拜下,道:“王知州在这谢过大家了。”
众吏见他这样,真是不合礼法,哪有上司拜下级的事情,也都接连一个个地拜倒在地,这时为首的司马旦只得无奈说道:“王知州爱民之心,吾等尽知,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但兴修水利一事,役大而亟,民有不胜,我等当真力不从心!我深知此事对百姓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但这工程浩大,又不获上层支持,单凭你我之力,实在微弱,当厚积薄发,切不可急。再者若是尽数调出各县民夫,以致无人生产,田地荒废,也是不佳。请令诸县岁递一役,虽缓必成!”众人听得此言,也纷纷附和。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虽是反对王安石,却句句在理,让人挑不出一句刺来,王安石自知无法再辩驳,只得作罢。但他深知若是一年轮一县,等到完工,不知这知州都换了几茬了,这当真并非他所希望。但眼下众人如此这般,他也只得从长计议。
待众人散尽,王安石这才默默步至书案前坐下,陷入了沉思。眼下该如何推进兴修水利一事,看大家这般态度,他难道得放弃这事么?不行,本来他数次辞去京官,已是惹得朝廷不悦,这次好不容易得了地方官一职,此行前来,便是为了能予民便利,为民做事,若是在任上却碌碌无为,又怎对得起朝廷圣上的信任呢?但眼下究竟该如何说服这辖区内的县吏呢?
王雱自从那日提出水利改革的法子之后,王安石便有意无意地教他一些处理政务的方法。今日议事,为合礼法他虽未出席,王安石却并不忌讳让他知道情况。这会子王雱听了消息后匆匆跑来,王安石也并不奇怪。
“父亲,孩儿听说,此事可是遇到了困难?”王雱人还未迈入房中,便急切问道。
见他如此,王安石便喝道:“雱儿急什么,切莫失了分寸,怎可这般莽撞,人未入,声先到,这是为人子女该有的态度么?”
王雱闻言,心下一阵委屈,自己也是为父亲忧心着急,可无奈理亏,只得叉手朝父亲深深一拜,也不敢自行起来,就这样弓着腰候着。
王安石见他这般,心中又是不忍,对他这个儿子,他心中总是矛盾的,明明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他,却又不得不对他严厉。他自知雱儿早慧,所获称赞过多,未免有些骄纵,性子又急,和自己一般固执。但他深知自己这种性子是如何不讨喜,容易得罪人,只得暗自希望自己能早些将儿子拗过来,也免得日后吃亏。“起来吧。”他上前轻轻扶起儿子。
“水利一事,确未获得上级支持,也未取得邻里相助,辖内各县也想要袖手旁观,雱儿,这下我们可是孤立无援了。”王安石苦笑着无奈说道。
王雱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心中颇为苦闷,想及自己无法为父亲分忧,当真枉负了少年才子的盛名,心中更是懊恼。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其实并非完全无望,便开口说道:“孩儿认为,父亲乃堂堂知州,为何要顾及下属意愿,只管传令下去,他们还哪敢冒着不为民谋事和不遵从指令的罪名不作为呢?”这话说得甚是轻狂,也难怪是出自一个十三岁少年之口,但仔细一想,这话却并无不合礼法之处,只是这般强硬的态度,不知道会不会木强而折。
这是最坏的方法,王安石这样想,只有到不得已之时,才能用官职和权力去压,眼下须得再想想其他更好的法子。
过了几日,此事终究没有任何进展,上面摆明了不参与的态度,你王安石要发疯,可别拉着别人,只管在自己的治下,想怎么折腾都行。而下面的人却打起了苦情牌,不管王安石如何劝说也皆是油盐不进,王安石第一次感受到,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队伍是多么重要。但这想法一出,就被他自己狠狠打断,怎可动了结党的念头,王安石立马否定了自己,告诫自己拉帮结派是朝廷的大忌,自己先前拒绝京城各大权贵圈子的邀请,以维持洁身自好,现在可不能做打脸的事情。但来到任上已经一月有余,此事不可再拖延下去,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他提笔犹豫半天,终无奈写下前前后后数十封公文,盖了印,封了火漆,让王贵派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