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是聊绣线的,后来不晓得话题怎么跑到那个回家相亲的吉天儿身上去了。
想起来吉天儿跟我娘亲告假时那张跟猴屁股似的大红脸,我就憋不住笑,越想越笑,越笑越想,手软得都捏不住毛笔了,巧哥儿和香紫被我笑的满脸都是纳闷的神情,一迭声地直问我,我却笑得说不上话来。
好容易喘平了气,我忽然想起一件有关于巧哥儿的事来,于是丢下毛笔,从大柜后边跑出来,凑到巧哥儿身边去。
巧哥儿使劲拿胳膊肘子推我:“你挡我的光了!让开点!”
“呐,好歹我也是个大小姐身份,你敢这么凶!”我故作不满地牢骚道,然后又故意把语气一转,“那——那你对盛春,也这么凶的么?”
巧哥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捏着针顿了顿,随即便飞红了脸,嗔道:“你说什么呢!没影儿的事,莫瞎说!”
“不要瞒我哦!我可全都晓得!”我捧着脸,笑眯眯地盯着她,“快快从实招来!”
“瞎说,哪有什么!”
哈,还不承认?早先在大明湖边,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早就被躲在树上的我给看见啦!
我站起来,清清嗓子,一板一眼地学盛春说话:“巧哥儿,我与我娘说妥了,明年开春我就跟他们往运河上跑船去,等挣了钱我就找沈夫人提亲去!”
“你!你这鬼丫头!”巧哥儿呆了呆,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气势全都没了,有点结巴,拿起针线箩就要丢我。
我作势一挡,继续道:“我可没说假话!盛春还说——”
“让你再说!”巧哥儿干脆把手里没绣完的料子把我整个盖了起来,开始呵我的痒。
我平时什么都不怕,就怕被人呵痒,巧哥儿深知我这一弱点,但是指望这样就要叫我收声?嘿嘿,休想!先佯装求饶好了:“好啦,好啦,好姐姐,不说便不说,放过我啦!”
她这才松开我,把衣料从我头上拿开。
不过,说真的,她的魔爪可真够厉害的。
我揉着笑痛的肚子,慢慢挪到她打不到的距离,捏着嗓子做娇羞状:“盛春,我也不要什么,只要你好好的——”
“臭鹭鸶!你这个鬼东西!看我不教训你!”巧哥儿手里的料子还没缝几针,就又被撂下了,她追过来要打我,可惜我早已占了先机,躲避得游刃有余。
一直在一旁静静坐着,旁观者似的看着我们俩的香紫忽然笑了。
“香紫,你笑什么!看我被她追打,你都不帮我么!”我大叫。
“你呀,你还用得着我帮你么?三个巧哥儿也追不上你呀!”香紫把手边的活儿搁下,拿针挑了挑灯芯,随后便静静地望着那点灯火,若有所思。
巧哥儿气喘吁吁地冲我摆手,示意我不玩了,坐回榻上去了。
“巧哥儿你精力可真差啊!”我还没出一滴汗呢,她就已经像刚犁完几亩田的老牛一样了。
香紫倒了杯水给她,她忙灌了一大口,道:“你以为谁都像你,搁到外面撒欢能撒三天都不用歇一口气。”
“谁叫你们成天在家里呆着的,搞得弱不禁风,稍微刮点风就摇摇欲坠。没看到我都不生病的么?这样多好!连涂虹一都说,女的以后总要持家,万一走三步都踩不死一只蚂蚁,岂不笑话?”
“哟哟哟,涂!虹!一!看来你对他言听计从啊?没想到咱们的小野马也寻着伯乐了。”
巧哥儿果真阴险,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反击我的机会。
我应该再还击的,可是我居然在她提到涂虹一的时候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恰好香紫此时说话了:“其实,我挺羡慕你们两个的。鹭鸶自不必说,你是小姐,济南城里比你标致的女孩儿没有几个,你从小又是这般大气泼辣的心性,定不会让你受委屈,而涂家少爷又是那么好的人。巧哥儿呢,你模样儿也好,心里又有主意,夫人拿你当女儿看待,你和盛春的事,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唉,只有我一个,性子软,身子又不好,怕是等你们两个都嫁了人家,我还……再者,即便是找到了人家,也不一定就是个品行好的……”
“香紫,别这么说,咱们夫人是个心里有大主意的人,别看她不说,事事都在她心里装着。再说了,你心细,又体贴,哪里不好了?”巧哥儿劝道,“涂家少爷是好人,盛春是好人,这世上好人多了,数都数不清,保不齐哪天你就碰上一个大好人呢!放心吧,命定的姻缘,有那月老儿在天上瞧着呢。”
凑这空挡,我绕回大柜,装着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