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台的对面却又是另一番风景。
“上将,您瞧瞧这姑娘如何?长得水灵,声音也动听。若是上将喜欢……”
男人挺直了腰背坐在红丝绒的座椅上,胸前军章在舞台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他望着台上着一身青色旗袍的女子始终抿着唇,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没有笑意,甚至还皱了眉。
“我不碰女人。”顾戎征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间,望向台上人的眼神往回收,还嗤鼻闷哼了一声,“红颜祸水而已,你们这些狗腿就只能想到这些主意。
“你以为一个区区女人够资格买到我这里什么消息?”
那人揪着衣服下摆,顿时说不出话来,伶牙俐齿都成了摆设。
他心虚的擦了擦额角冷汗,“那上将这进驻的事……”
顾戎征的鹰眼下犹如死水,不起波澜,冷的人心惊。
“我记得上次我就说的很清楚。南京十三座城门,每一条都是要命的交通要塞,日本人已经占了少说一半,现在还来打我手上的主意.........这样的算盘算到我的头上,你也真是.......”他顿了顿,略微歪了头,随即嘴角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今日春色三分天覆盖上一层霜,晴天落下一道惊雷,极响。
“你可真是嫌命不够长。”
只听舞台上婉转歌声复而高昂起来,只听台下众人欢声笑语,看不见台上人一腔热血,看不见台下人心思惴惴。
这醉月楼是享乐之处,也是最容易亡人之地。
凉热血,折脊梁。
顾戎征点到为止,转头去又看向台上合上嘴的少女,只听见稀疏的鼓掌声,没有动作。
他看见对面卖国贼,看见一众纨绔子弟身边莺莺燕燕,看见舞台如同嫁衣,披在那人身上。中间站的人脊梁特直。
多可笑,这灯红酒绿,中间人好似比这荒唐场景更不屑。台下人反而群集各类败类,只顾叫好。
他忽的皱了眉,大拇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不过一个伎,他所看见的东西不是错觉,就是演技。
“告诉你主子,想拿走土地,就先从我顾戎征的身上踏过去。”
“中国少一寸地,我就要一个你这样的人来抵。中国人可没这么好说话,也不好欺负。”
“寸土抵寸金.......我要你抵命,你敢吗?”
他就这样看着女子下台去,看着光芒换了颜色,换了人。
那人悻悻的弓着腰杆。不敢抬头,嗓子眼里好像被堵住,就连黑漆漆的心也仿佛已经上了刑场,被一枪崩的粉碎。
顾戎征却没有接着这个话题往后讲:“这些风尘女子唱一曲,聚多少人耳目为一体。”
他朝着那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往看台边上凑,接着手指朝下指了指。
男人迫于压力照他的意思做了,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顾戎征只收回手,指骨抵住颧骨,不知看向何处。
“你看,台下多少人你能叫的出名号。”
“说给我听。”
男人摸不清他的意思,却还是数着台下人头,一个个给他点出名字来。
“张公子.........”
“李少帅、司马大当家……”
“ 井下少将、松井大将……”
“停。”
喧哗欢呼声中,顾戎征仿佛一个人隔绝了所有声响,抬起眼来,黑色眼珠往前挑,视线稳稳当当落在男人身上,引得他汗毛竖立,发了颤。
鹰的眼睛最锐利,狮子最懂得蓄势待发,越是沉着的猛兽,杀伤力越大。
“自己数数。”
“你能叫得出名儿的这些人里,有多少不是大家今日后代。”
“你再数数.......这些人里面,有多少日本人。”
他突然幽幽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胸口的军章,习惯性的将其磨得发亮。
“中国国人要的衣装、要的药物、要的安定与自尊,就是毁在这些人手里。你要为自己投靠败类,我无法干预。但你要是对我们自家山河打起了主意......”
他突然朝着地上丢下一样物件,转了身。
“别怪我枪口不长眼。”
顾戎征背过身去,走了,没一步回头。
男人哆哆嗦嗦瞧着地上的小物件,走过去捡了起来,下一秒就任由其从指间掉下。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