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下了雪,雪花漫天飘零,落在地上积成厚厚的雪蔼。
她以前最喜欢下雪,这样昨日所犯下的罪就能被大雪覆盖遮掩。好像,她手里的剑从没有拔出过剑鞘一样。
临行时,胡骊看见白少阳在门口坐着轮椅若有所思,好像在想些什么。
他一个人撑着伞。
他肩头落了雪,抬眼回眸间仿若是初入人间的仙人,那双眼睛淡然又纯净。
他的手很干净。
因为脏的向来是他的轮椅,他轮椅底下已经碾压过数不清的人命。
“阿骊,尽早些回来。”
“我给你做了糖糕。”
他如此说着,轮椅却没有迈出宋府的门槛。胡骊只是淡淡一笑,便一脚踏进马车里,没有回头。
马车里暖和得很。
中央摆着一个火盆,金丝炭在里面烧的正旺,火光照亮整个马车内部。
“是白公子亲自为小姐烧的炭。”
旁边坐着的侍女笑着说,“白公子对小姐真好啊。”
胡骊没有应声。
她决定不看这个了,一直盯着火光瞧,眼睛都要看花了。
果然。
人和火是真的犯冲。
那个侍女依旧对白少阳滔滔不绝,俨然一个白少阳的忠实恋慕者。
“白公子平日里不苟言笑,独独见了小姐,才会笑一下。”
“...”
胡骊沉默了。
她瞥了一眼那个侍女,长得颇具灵气,算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了。她宛若怀春一般,小脸通红。浑圆的眼睛亮晶晶的,映着火光。
这个侍女,她未曾见过。
也不知道白少阳作何心思,让她跟着自己来这一趟。
交易地点在荒郊野外,一路多是崎岖小路。马车难免经常抖上几抖。
等到这个姑娘说到兴起时。
胡骊不禁开口,“既然你对他这般喜欢,那把你许给他如何?”
她脸色顿时如死灰沉寂一般。
也顾不上是在马车里,捡到一个地方就噗通一下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着。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胡骊笑了笑,“也叫他对你笑一下。”
那个活阎王。
没事闲的能对人笑一下,估量着心里已经计划好取他的性命了。
但是胡骊现在可不管这事儿。
大清早要起床不说,还要一路遭受她在这里喋喋不休。
她如今只有一个字能形容——心烦气躁。
那个姑娘不住地磕着头。
好在马车底下铺了一层厚地毯,磕不出什么毛病来。胡骊也就任由她这么磕下去了。
“你叫什么?”
“回小姐的话,奴婢叫沉鱼。”
胡骊嘴边念了一遍名字后,笑意更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模样也不愧为此名。若是有机会入了皇家,脱了贱籍,岂不是很好?”
“奴婢不敢,白公子不是我等可以肖想的。”
胡骊顿感无聊。
自轻自贱。
但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以等级划分的,有人的性命廉如草芥,有人的性命...需要用几千甚至上万的人的性命护着。
“起来吧。”
沉鱼瑟瑟发抖,即使是起来了,也还是哭的梨花带雨。
胡骊深知是自己的错。
她朝人那边凑了凑,伸手的时候,沉鱼的身子颤的更狠了。只是那只手并没有打在她的脸上,而是抚去了她的眼泪。
“哭什么,本来沉鱼落雁的面貌,再哭,就成了小花猫了。”
“对不起...是奴婢的错。”
“既然胆子这么小,又为何敢当着我的面,对我和白公子的事情如此谈论?”
胡骊捏了捏她的小脸,“又没叫你如何,哭什么嘛。”
胡骊脸上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低声哄慰着。
直到到了目的地,沉鱼才堪堪好了不少。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自小最害怕别人哭了。
若是小时候,兄长哭,她也哭。阿姐哭,她也哭。
现如今,又不能靠哭的大声来取胜。
唉。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