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可安端起杯子,和他轻轻碰了一下,抬头一饮而尽。
“叶教授可真是一个能人,如果以后再遇到这样复杂的案子……”
“陆队长。”叶可安放下酒杯,眼神淡然,“我以为今天只是大家聚聚,不聊案子。”
陆悬愣了一下,急忙道:“当然了,当然了,我只是……”
陈安琪拿起一串烤翅,递给叶可安:“哎哟,陆队,今天晚上就别想着工作了,叶教授,你多吃点,陆队请客!”
叶可安拿起鸡翅,朝陆悬挑了挑眉:“那就多谢陆队了。”
酒过三巡,法医部门的几个都倒下了,钟含素面不改色地替他们检查脉搏,陆悬关切道:“怎么样?”
钟含素轻轻撩开耳边的发丝,垂眸道:“放心吧,死不了,吃点解酒药就好了。”
陆悬点了点头,唐译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地打量着一张桌子上的人,嘴里含糊不清:“你们都为什么当警察啊?我是因为家里人希望有个铁饭碗,我考了好几次,终于考上了,现在,我还是喜欢这份工作,虽然很累,但是有使,使……”
“使命感是吧。”马宇接过他的酒杯,拍了拍他的背,“唐哥,不能喝别喝了。”
“你,你就不用说了。”唐译指着他,“警察世家!”
“可不是吗。”马宇轻拍着唐译的背,“我一出生,脚下的路就定好了,你呢,大小姐为什么出来当警察?”
陈安琪吃了一口烤饼,说道:“小的时候,我表妹被绑架,当时负责案件的刑警队长是一个女警官,她英勇果敢,沉着聪明,简直是我的偶像,警察救出了我的表妹,抓到了绑匪,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想做一个,像她那样的警察!”
闻言,马宇调笑道:“这么说来,你是看上了陆队长的位置啊?”
“吃东西吧你!”陈安琪把一个大鸡腿塞进马宇嘴里,然后看向陆悬:“陆队长呢?你是为什么当警察?”
陆悬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他低垂着眼帘,喃喃道:“我?当警察是我儿时的梦想,所以我考上了警校,就是为了坚守自己的信仰,我……”
一个凄厉的声音在陆悬耳边响起:“你为什么要当警察?”
“如果你不当警察,我女儿不会死!!”
紧接着是尖锐又剧痛的耳鸣,陆悬捂住耳朵,放下酒杯,看来,自己确实是喝多了。
酒喝得差不多了,陆悬和唐译准备去便利商店买点解酒药,叶可安走到街边,取下蓝色鸭舌帽,昂起头,长舒一口气,一个声音响起:“明明不能喝酒,干嘛还要硬喝。”
叶可安转过头,看到了钟含素,她一手插在衣兜里,另一只手衔着一根烟,扎着低马尾,几缕黑发随意散落在额前。
她十分漂亮,眉目如画,又没有半分谄媚讨好的气质,整个人清丽得如同雪山顶上的月亮。
“钟法医,我没想到你这样注重身体健康的人会抽烟。”
钟含素红唇微启,吐出一口烟,眸子在一片朦胧中眯起。
“为了掩盖味道。”
“味道?”
“死亡冰冷的腥臭味。”钟含素笑了笑,“你们可能闻不到,但身为法医,我对于这种味道太过敏感。”
“……”
“叶教授,你和陆队长之前就认识?”
叶可安没有说话,钟含素端详着他的侧脸:“我问过郑局长了,他说你在业内声名远扬,他本来没有把握可以请到你的,但是,你主动找到了他。”
叶可安沉默了半晌,朝她伸出手,钟含素掏出烟盒,抽了一根给他,点燃。
徐徐烟雾中,叶可安说:“钟法医,你知道五年前的绿茵体育场爆炸案吗?”
钟含素点了点头:“虽然我不是江原人,但这起案件轰动了全国,死了很多人,神话的灵魂人物贺一凡也因此重伤,从此退出体坛。”
叶可安掸了一下烟灰,慢悠悠地说:“爆炸案的凶手叫叶钦,他是我的哥哥。”
钟含素愣住了,她看着叶可安,秀眉微皱。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警方通知我去认尸,其实已经用不着认尸了,哥哥他只剩下一条残缺不堪的手臂,走出警局,我听到了雨声,还有群众的指责和咒骂声,始作俑者已经死了,所以那些无法原谅的愤怒恨意,都宣泄在了我的身上,钟法医,你知道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叶可安黑黝黝的眼底满是自嘲和苦涩,“我想着,干脆我也死吧,我替我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