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鸣了然,怪不得他总觉得她不像是北方人,连说话的语调有些似南方,尾音娇娇俏俏像是吴侬软语,眉眼间一片山水纯净的温柔。
“院子里还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每年到了桂花开的季节,外婆就会给我做桂花糕。我外婆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米花糖,甜酒,红糖糍粑。最好吃的便是桂花,可以蒸,可以酿成酒,可以做成桂花糕,桂花蜜,还可以晒干了泡茶喝,特别香。”
那是她一生珍藏的宝藏,哪怕村子里的人在她背后说三道四,闲言碎语,但因为有了外婆十足的呵护,所以那段日子于她而言,是轻松的。
昏暗的烛火,每一个摇蒲扇纳凉的夜晚,院子里充盈的月光,外婆的歌谣和满园的金桂飘香。
没有手机,没有快捷的生活方式,一切古朴而自然,她的童年里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制作快乐。
这是她心底最为纯净的回忆,说起来时笑意不止,嘴角上扬,清秀的脸庞好似一朵只在夜晚盛放的白昙。眸子半眯,溢着满足的愉悦,又隐隐的透出几分怀念。
陆时鸣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那样的笑容,令他感到生命的张力与真实。
一直以来,在他面前的秋盼是隐忍的,冷漠的,就连微笑也都像是被程序化,嘴角上扬恰到好处,但一双眼睛里丝毫没有笑意,隐约透出凌厉和尖锐。
而此刻粉嫩的脸颊上酒窝深陷,似是丢掉了平日里的面具。
好像这一刻,才是她真正的样子,温和软糯,不会竖起刺扎人。
那样清秀而温软的女孩子,她盈盈一笑便令他觉得这世间所有的阴郁都如潮水般缓缓往后退却,眨眼间泛滥成耀眼的璀璨春日,惊艳了时光,撩拨了心神。
可既然她是会发自内心笑的,那为何平日里又总是故作高低做出那番拒人千里的姿态?
难道轻松一点活着不好?
究竟为何如此极端?
淡漠和冰冷只是她在特定的场合做出的样子,如今有幸见到她的另一面本应该是开心的事,但他的心却像被猫爪子挠了一般,有些灼热,隐隐作痛。
究竟是有什么样的苦楚,才能让一个人甘愿丢掉笑容?
“在大城市让你丢掉了很多开心是吗?”陆时鸣问。
天地宽广,没有哪一个人该属于哪一个地方,所有的不适都是其自身抗拒与眼前的世界融合所得出的排异反应。
“自从来了这边,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很美的星空了。”秋盼回。
在清芦的一年四季,她能分别观察到那些植物有什么不一样,能在晨露之下如花瓣一样打开身体,吸收天地的自然灵气,感受沁人沁脾的空气在胸腔里涌动。
自从来到C市后,她每日只能以固定的模式去生活,学习阅读以及打零工,生活成了一种单调又复杂的混合搅拌物。
她要改掉的,不止是从前的生活习惯,更是那个浑身上下充满野性的孩子心灵。
大城市就是一座牢笼,她是被束缚双脚的囚徒。
“会有机会的。”陆时鸣回答她。
秋盼只当他安慰,笑了笑,不甚在意。
“你之前画的那幅山水画是你外婆家吗?”
“什么?”秋盼有些茫然。
陆时鸣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果然不记得他。
“初三暑假时,在云鼎会所,你在楼亭转角的那面墙上画了一幅山水画。”
连具体的位置他都说了出来,生怕她记不起。
秋盼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啊,是那个啊,是我外婆家,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她茫然地盯着他。
“偶然看到过。”
陆时鸣丝毫没提被惊艳到走不动路的事。.
“喔,这样啊。”
陆时鸣想起她下笔的速度,不像是初学画画的新手。“你经常在外面画画?”
秋盼点头:“那个时候放暑假了没什么事,就会接一些画画的杂活挣零用。”
“都在哪里画过?”
她左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想了想,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云鼎会所,幼儿园,一些咖啡店甜品店,还有长安街的石墩,一排全是不同表情的蓝胖子。还有新时路的那面墙也是我画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是弟子规……”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没活接的时候我就会去欧洲小镇街头那里速写。”
陆时鸣沉吟了半晌:“现在还接画画的活吗?”
“没时间,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