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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交谈

陆时鸣站在一旁,半句话也说不出口,身形垂着,哪还有半点之前的那股一定要寻求一个结果的不甘心。

他微垂着身子,像半根脊椎都弯着,整个天都塌在他的肩膀上,压得少年的傲骨,一寸一寸往下萎靡,宛如湿乎乎的木头,什么热情都点不燃。

牙齿终究撞击到一个无法驾驭的话题。

如果说之前秋盼还在煞费苦心的隐藏,那么现在,便是摒弃了所有的假装,将一切全盘托出毫不加以掩饰。

她是故意的,故意要让他看到一切,让他见到这些混沌背后的忧伤以及无能为力,要让他对这个烂摊子以及这份不合时宜的感情望而却步。

陆时鸣终于发现,他为何总是那般轻易出局,因为她的人生计划里,从来没有过他。

每个人都比旁人认知的,要复杂。

他从出生起就是镀金的身份,锦衣玉食从来没为金钱一筹莫展过,就算父母没有将他带在身边照看,但爷爷奶奶将他视为独一无二的掌心宠,有求必应。

哪怕他这一辈子没有任何作为,但凭着身份不管在何处,别人也会给他三分薄面,人生一直顺风顺水。

他曾经从细节和她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到她家境不是很好,所以端着身份轻而易举替她拿下了花都的工作,但他从没想过,真相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残酷千百倍。

和她同龄人所谓的痛苦不过全都来自于学不好的知识和做不完的试卷,然而她已经懂得了生活,需要赚钱才能过日子,明白因为金钱,放弃掉所有自己所有想要的东西。梦想和前程。

并且还要亲眼见证她母亲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消逝。

死亡。

好像有人将这个词楔入了陆时鸣的脑子里一样,心脏那个地方像栓着一根看不见的线,线的底下还坠着重重的秤砣。秤砣往哪边摆,心脏就往哪边扯,很难受。

走廊里,到处是被夕阳切割得光怪陆离得人脸和背影,人声像蛇,扭曲着往秋盼耳朵里钻。

喧闹声像海浪,阳光越多,浪头越高。

秋盼没有看陆时鸣,用尽力气拉平了自己的声线:“你已经看到了,你走吧。”

陆时鸣张了张嘴,哑然了半晌,好半天才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你不用总是朝我道歉,你不欠我什么。”秋盼用眼神描募着陆时鸣的轮廓:“你也不要开口求我继续留在崇阳读书,如果我真的留下来,将来的岁月里,能满心毫无怨愤,一片坦然无怨无悔吗?陆时鸣,我无法确定。你不明白在前面等着我的,是什么。”

她娓娓道来,然后就像对待不同货物,分门别类,放在秤上,权衡轻重。

真正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是敷衍了事,而是为了不让自己万念俱灰。这个交代必须是有未来的,无限的,指向性的交代。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每个人都应当去走自己的路。

“人一辈子,可以认识很多的朋友。如果旁人准备好答案,再让你去做题,那种人生你会喜欢吗?反正我不喜欢,所以在崇阳上学这件事,成为了我的痛苦。我不想再用阿Q精神自我催眠了……”

陆时鸣用心地判断着她的每一句措辞去体会他所渴望听到的意思,同时在心里默默地重复这些话,然后再重新加以探究。

“每个人的理想都不一样,但所有的理想之间都有一个必然的共性,‘非常困难’,没有人有权利能替我去抉择过那个非常困难的人生。我什么都没了,就只能自己当自己的大人。”

秋盼窄窄的肩膀挑着宽大的衣服,笑得很难看。因为又像笑,又像哭。其实又不像笑,又不像哭,而是介乎两者之间的那么一咧嘴。

她脸上的悲哀好似是一个受辱者,在哭天抢地中用血泪写出一幅委曲求全的挽联,仍然不得善终。

后面的话哪怕她不说陆时鸣也能懂了。

无法面对母亲离世,只是转学的原因之一,更多的,是她在埋怨自己。

她觉得理应埋怨自己,她也必须埋怨自己,如此才能安抚内心像月球表面一样的坑洞,令它们不至于在一个未知的问号前反复折磨。

为什么要让妈妈那么辛苦?

为什么要跟她来到C市?

为什么要成为压垮她的重量?

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明知道她快死了还要拽住她不肯放手?

每一个问题每天都会轮流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就好像一件一件衣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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