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换任何一个律师都没办法影响法庭宣判的结果,法律不是我规定的。”
整个办公室,就只开了她工位上的台灯,周围是大团的昏暗,她的五官和脸型侧在光亮与昏暗的交界之处,让人很难说清楚是一种怎样的神情,只能隐约分辨出带了一股动物的冷漠。
“不……”余国槐起身跪在了地上:“余律师,我给你跪下磕头了,只要你能救我儿子,你要多少钱我都愿意想办法,他还年轻……他还有妻子和孩子,不能就这样葬送在牢里啊……如果没有那些畜牲,他不至于落得这种地步。余律师,万坪村的人都说你是活菩萨,你救救我儿子行不行,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余国槐双手合十忙冲着她拜。
余幸起身去扶男人,但男人执拗地摆出“你不答应我不起来”的坚决姿态。
余幸见过太多这样的人,知道劝解没什么意义,便收回了手。
“叔,就算您不懂庭审的过程但电视剧您总看过一些吧?真正决定结果的,是检方,律师充其量就是个用嘴皮子给当事人打辅助的。您儿子这件事儿,我最多只能往他不被判得太重的方向走。如果您希望我给他进行无罪辩护,让他不坐牢,对不住,我真的办不到。”
“余律师,我知道这个案子很难,可是,我真的除了你找不到别人了……那些个律师要么开出天价的律师费,要么是对方派来的,他们逼着我签和解书。我是不会签的,除非他们把我弄死!否则只要我活一天,我就一定要和他们杠到底!”
余幸耐心的解释道:“这个案子最难的地方在于您儿子的埋尸行为是他通过自己的主观意识完成的,我这样说您能明白吗?故意与过失有很大的区别。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可以申诉他的杀人行为是由于在迫害中下意识的反抗,符合正当防卫。但他杀人之后呢?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报警主动承认,而是把尸体挖个坑埋了,完了又给人刨出来,抛尸埋尸本就是犯罪行为,这是您儿子不可否认的事实。不管他有没有杀人,法庭就冲他后面的一系列行为也是一定会予以惩戒的。”
法官在出庭之前,对案情都会了解的很熟悉,对案件性质的看法,会有自己的判断,这样大是大非的题,对于一个资深法官来讲不会看不明白。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余国槐抖了抖嘴唇。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就像茶壶口塞满了泡发胀的茶叶,倒不出来。他心中充满了一种广袤的悲观和失望。
当一个人的精神轻如草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哪怕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在他心中都会变得残忍而充满杀机。那种疼痛尖锐而冰冷,令人无法忍受。
余幸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我能明白您家里的遭遇,也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但是……”
“你根本就不明白!”余国槐眼眶通红,他忍不住想摔东西,可一看着办公室里的东西,个个在灯下泛着高不可攀的亮光,他没一个能赔得起。可是再忍下去他就要疯了,心里像火燎一样,只好转而用力拍自己的大腿,揪住自己的头发无助的哭了起来:“余律师,如果有一个恶魔对你的家人做尽丧尽天良的事,你会怎么想?你难道会想我要将他弄到什么程度才能避免法律的惩罚吗?你难道不想把他碎尸万段吗?我的孙女……明明还是未成年,被那畜牲……强暴了,结果他们却还反过来泼脏水说我孙女之前就有过性行为,是自愿的!”
男人似乎想通过这凄厉哀婉的哭声摇撼整座沉睡的办公楼,以及唤醒余幸的沉睡的心。
“那畜牲,我千刀万剐都不解气,我只恨当初我什么都不知道,杀了那畜牲的人不是我!这样就不是我儿子该承受这些了,反正我这把老骨头早孩死了啊……我儿子只是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他有什么错?法律不是最应该讲公平公正的吗?”
男人还是那个跪着的姿势。他不停地咆哮着,仿佛只要一停下,恐惧立刻就回来了,他只能借用别人的勇气和活力。他无数次把脑袋扎进黑暗,想摆脱室息和绝望:“余律师,你也是女人,为什么你就不能拼尽全力去帮帮我?我的儿子、我的孙女……如果这场官司是那些畜牲赢了,我们一家人该怎么活?我的孙女又还有什么念想……”
余幸看见男人湮没于血痕创口中的那双眼睛,哀伤的悲怆的绝望,让她鼻子发酸。她转过身走到落地窗前,不想让男人看见自己眼中薄薄的泪光。
窗外下起了大雨,雨点打在建筑上,打在树上。出了太阳又有什么用?雨一来,就把什么都淋的潮湿模糊了。
此时有一辆车缓缓停在了路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