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服的毒药,少女鼻腔里涌出大量血液,眼中的光芒也渐渐地黯淡,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衰败了下去。
“药……那个药……在我怀里。”
云舒心中一跳,来不及多想,就探手去取,却左臂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
扭过头来,元筠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你不要命了么,看清楚她现在的模样!”
云舒回过神来,蓦然发现阿兰裸露在外的脖子业已腐烂,双眼也开始塌陷,她无声地张了张嘴,森森白骨刺破了水一样的肌肉组织,整个人像是液化了一般渐渐坍缩、融化。
这恐怖画面悄无声息在寂静的井底上演着,目睹一个大活人生生化作一滩血水,二人一时都心生恻然
血水漫漫流到二人脚下,元筠拉着云舒向后退,云舒闻到那股刺鼻的味道,只觉得惊人的熟悉。
难道是化骨散?
她不确定地想。
化骨散可以顷刻之间融化人类的骨肉与血液,可这东西酸性极大,无法藏在嘴里,除非阿兰速度快到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可不是的话,又是什么呢,什么药能使人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凄惨?
……又令她感到如此熟悉。
她神思恍惚,未发觉元筠已经带她出了井,来到地面之上,等抬起眼时,目光正好对上被五花大绑的花影。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院子死寂无声,她近乎于木然地环视一周,看到十几个影子如同夜枭般静立在一旁,手中各持火把,围着一堆的黑压压的阴影。
视线一接触到那些尸体,以及花影被带下去后最后的目光,她又忽然异同寻常地冷静了下来。
短短半年,她都快把曾经你死我活的刺客生涯给忘了。
元筠会不知道宁王做了什么吗?
他这么一个善于玩弄人心、步步算计的角色,怎么可能不知道。
念及此,云舒又有些豁然开朗似地放松,是啊,再糟糕,还能比从前孤立无援的时候处境恶劣吗?
“燕王殿下。”
云舒扭头看他,月色下,元筠的脸庞笼罩在黑暗中,星眸中尽是难以读懂的情绪,她道:“您知道阿兰说的那些事,对吗?”
“云姑娘。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心地善良之人,所以才会一二再、再而三地受人欺骗。”
白袍锦文在火光下闪着金光,须臾之间,元筠又成了城府深沉的燕王殿下,他英俊的面庞笼上一层山间的冷气。
云舒笑了笑,他们互相对视,似乎早已看出对方在想些什么。
他听她用轻轻地说,用令人讨厌的敬称:“您说的没错,不然您也不会活到现在。”
她也看见他转过头,轻快地开口。
“这个我要多谢你。林岚,清风,长月听令。”
“属下在。”
院中三名飞影卫应声跪立。
“将云姑娘带下山去。院中死人一律烧埋,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一声令下,两名飞鹰卫站在云舒身后,腰中弯刀一左一右闪着冷光,挡住她的所有退路。
云舒向后扫了一眼:“殿下永远料敌之先。”
元筠负手而立,带着某个问题通了似的释然,:“云舒,相识也有几年,你什么时候才能有长进?从前是被一堆清平派的草包逼得走头无路,如今又是内功近乎全无的本王……连一个路人都能看出你的弱点,在这危险重重的庙堂与江湖,以后你要怎么走下去?”
言辞之间是关切,可听在耳中没有一个字不是讥讽。
“依本王看,你还是去南诏吧。早年你捏造蛇仙化人的故事,救本王一命,本王一直记在心里。你师兄的事情,本王也会暗中查访,给你一个交代。”
他以为搬出“万能”的师兄招牌,云舒就会应允,甚至会露出和从前一样,或是厌恶,或是急切的神色,可没想到她只是冷静地看着自己,问道:
“钟三郎在哪里?”
元筠几乎被气笑了,他摇着头:“事到如今,你还挂念着他?”
云舒:“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何燕王殿下还记得清平派的那几个人。”
元筠挑眉:“一位武功高强的年轻天渊被几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堵在一座酒楼。这种事情,忘记了反而更加奇怪吧。”
当年云舒带领十众刺杀晋国九公子,返程遭遇清平派师门几人,她不愿暴露行踪,于是只管带着几个十众躲藏到地窖中,沦为一大笑柄。而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