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五彩斑斓,争奇斗艳。另有蝴蝶翩跹其上,却都一般品相:深紫色的凤尾蝶。室内采光极好,却无灯无烛,不知光源来自何处。赵昕擡头一瞧,却见这屋顶竟是做空了的,只留了相互交错的横梁,支起一层薄薄的网纱。阳光透网直下,照得这一室生机盎然,和煦温暖。
赵昕惊奇不已,残雪却依旧笑靥浅浅,道:“当初,把我的迷尘园搬来可不易了,如今看来,这些小蝶儿在这里也过得不错。”
赵昕再看这些蝴蝶时却是大骇,他突然忆起采花园未毁之时,中秋之夜,于月中一闪而过的一个黑点,倘若那黑点便是这蝶的话,那他的一举一动岂不时时刻刻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念及此处,赵昕顾不得掩饰,厉声问道:“这蝴蝶是你养来监视我的么?”
“阁下说的不错,不过,我这蝶儿可不只这点本事。”残雪道。
说话间,一只紫蝶似有灵性,穿越重重花簇翩翩飞来,落于残雪指尖。残雪对着它轻吹了一口气,蝶翅上扬起粉尘。
残雪将落了蝶粉的手指放于赵昕鼻下:“你闻闻。”
又是那个香气!赵昕一把推开了她。
残雪也不着恼,笑道:“放心,这香味只用在男人身上,对别人才有效。”
她拍去了手上蝶粉,悠悠说道:“初雪自小用掺了迷尘蝶粉的汤池沐浴,因此身上才会带上这个香味,他自己则是闻不着的。你既已闻过,想必清楚此物效力。而军士皆为男子,你说,若是奴家将这儿所有的蝶粉往宋国军中抛洒,将会是一幅什么景象?哈哈哈哈……”
“疯子!”一声断喝,打断了残雪的放肆狂笑。
赵昕面色铁青,一脸惊骇地看着残雪。这个女人已经丧心病狂,简直比妖魔更为可怕。
至此,赵昕终于明白初雪身上的香气是怎么来的了!他并非天性喜好龙阳,思及之前种种行径,懊悔大过快意。若不是此香作祟,他又怎会做出颠倒人伦的事来?假如初雪真的是十四年前的那个人,又让他,如何再直面那段弥足珍贵的回忆?
翻涌而出的不适感连绵不绝,淤塞着喉头和心田。
“你这般生气做什么?此香不会伤人性命。如今宋帝要拿你,只要阁下同意合作,当能保全自身不说,还将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君主!莫非,“见赵昕脸色仍未好转,残雪柳眉一挑,嘲笑道,“阁下在为初雪抱不平么?”
一片死寂。
纵然群花长开不败,纵然蝶儿纷飞不倦,纵然一切鲜活耀眼,却难抵这背后污泥浊流,腥风血雨。
末了,赵昕道:“我且问你,赵某可也是赵宋宗室后人,更是杀害你亲妹妹的仇人,你当真能放过我?”
残雪笑道:“阁下多虑了。奴家只恨那赵佶一脉,而阁下是太祖皇帝的嫡后。至于舍妹……原是她自不量力,怨不得别人……”
“那你就不怕我把真相告诉初雪,让你们师徒反目?”
“依你之见,他是会信你,还是信他跟了十四年的师父?”残雪胸有成竹。
“他跟了你,十四年么?”
“不然呢?”残雪道,“所以,我比谁都了解他……”
良久,赵昕叹道:“既如此,我答应便是。也希望你不要食言。”
“这个当然!”残雪喜笑颜开,“阁下尽管放开手脚成就宏图霸业,残雪定当全力辅佐!”
“残雪”这个名字出口,令赵昕有一瞬的楞怔。
两人回了偏房,残雪道:“阁下且先修养几日,奴家这便请示大金御书房那边,请他们出借一些治国卷册供阁下参阅。届时,大金天子也会来接见阁下,共谋灭宋大事。”
残雪告辞欲去,却又似想到了什么,回头道:“他也就要来了,阁下一定不会烦闷。”
残雪走出行宫边门,正值午后未时,乃一日之中天火最旺之时。她听见身旁侍从在轻声询问,却不作理会,极目遥望自官道尽头处驶来的一辆马车,自语自言:
“妹妹,这是咱们三个的命。你若恨我,便等我到了阴曹地府,再来寻仇吧!”
行宫偏房。
赵昕没有费心去猜残雪最后那段话的意思,眼下,该好好整理一遍思路,认清现在的处境。他给自己泡了壶茶,想一会儿便喝一口,如此这般。
他早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什么人没见过。残雪表面上和颜悦色,实则包藏祸心,一意要挟制自己作为抗衡大宋的筹码。黑衣人一下抓人一下救人,以及朝廷那边的动向定也跟她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