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深藏不露,神秘莫测,须谨慎提防。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坦然安之了。
想完了,一壶茶也空了。刚放下茶杯,房门处突然传来响动。
赵昕连忙正襟危坐,右手搭上左侧剑柄。毕竟身陷囹圄,未卜吉凶。
一身白衣的人进得房来,却站定在门口处。赵昕凝目而望,满脸肃然。
剪影清瘦,静谧如雪。
他是初雪。
为何他会来?为何他会在此时来到这里?
赵昕一时无措。未料到来的是他,更不及思量该如何面对。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房里的下人已经走得一个不剩了。
白衣少年摆了张看似面无表情的脸。赵昕见了,却觉出一丝异样。
旁人难以察觉这个清冷少年的表情变化,但赵昕与之相处了数月,到底能看出几许端倪。心思斗转,眉心一紧,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你师父让你来的吗?”
初雪置若罔闻,一步一步,朝赵昕走去。他的竹剑不知去向,腰间空空如也。
赵昕冷冷道:“你最好别靠近我,否则结果怎样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身上的香气如同春药,迟早会害死你自己,这都是你师父一手造成的。”
“住口!不许诬蔑我师父!”初雪站住了,怒视赵昕。
“果然如此。”赵昕笑得苦涩,“你师父还真会选徒儿,挑了个这样傻这样愚蠢的。还是说,你真的打算改行做小倌儿了不成?”他喝道,“你的剑呢?被那个女人断成几截了?”
“你……”初雪气极,好不容易积聚的勇气被赵昕这一骂赶得无影无踪。
那赵昕口中骂着,心中却盘算开了。
想那残雪支开了房中所有下人,又收了初雪的剑,就不怕她弟子有危险么?不,这一切都在她谋划之中,既然十四年的计划都坚持下来了,这一点不可能遗漏。那么,她必会在暗中监视自己,表面尽显大度,实则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他。初雪或许也意识到了,却不愿承认,亦无法承认。
换而言之,初雪应当只是众多的棋子之一,只要被发现已无利用价值,便很可能会遭毒手。似残雪那般世故之人,绝不会将全部赌注押于一人身上。
心底溢出一阵酸涩。谁犯的错,谁造的孽,桑田沧海,辗转轮回,终究还要本人承担。冤有头,债有主。此话当真不假。
“既到了这儿,便同我喝点酒吧!”赵昕抱起一个酒坛,拍开泥封,顿时醇香扑鼻。闻香辨味,是上好的女儿红,酿了少说也有三十年。
“这酒比我的年龄还大!”赵昕说着把酒杯一边一个置于自己身前和对面,将酒满上,招呼道,“坐吧!赵某还未曾同你一块吃过酒呢!”
本着与赵昕相当的意图,初雪依言入座,一口喝干了一杯。他不会喝酒,这一口下喉,呛得他咳嗽连连。
“还未祝酒,何至于心急如此?”赵昕淡淡道。
两人就这么一个敬酒一个喝酒,难得的默契。这默契,迟来了十四年,但到底还是来了。
如此饮了数十回,莫说初雪,便连赵昕也快要撑不住,眼皮发沈。
初雪只管灌酒,只求一醉。耳听得对面那贼人滔滔不绝地说着祝酒辞,声音越来越模糊遥远。他想,对方一定是醉了,不然他绝不会对自己说那么多话。眼下,倒是个为姐姐报仇的好时机。可是,他的剑呢?为何……连最最重要的佩剑,都丢失了……